那还会有谁?
万老板放下手,眼光缓缓地转向未醒居的方向。
是他!一定是他!万老板咬牙切齿地想。未醒居老板就是个不择手段的,见自己的玉膳坊菜品独树一帜,又挂出了江南才子的雅间儿,一时引得无数文人举子,为博一个江南才子的美名,到他的玉膳坊用饭。
必然是他!这些菜名儿也不是什么秘密,他大可寻了人去到珍馐馆,将珍馐馆的每种菜品都吃个遍,再将珍馐馆的菜单强记下来,回去只需仔细琢磨,推敲出个大概,交予书坊刊印了……
万老板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推断是正确的,瞪着未醒居方向的双眼几乎要冒出火来。
“你叫老子日脚难过,你也别想好过!”万老板恶狠狠地喃喃自语道。
亦珍并不晓得自己的举动,无意间将万老板的矛头引向了未醒居。她正在自家的厨房中忙碌着。
把母亲给她的食谱誊抄了一份交由杨家书坊刊印后,亦珍就把这件事抛到脑后去了。正月十六那天,她当众认了丁娘子为义祖母,事后何山长家的小娘子与费神医的女儿都送来了贺礼,并且亲自到珍馐馆祝贺她。
“虽然英姐儿上京去了,但咱们往后还要多联系走动,不可因此疏淡了。”何小姐微笑。
“这是自然,我爹还叫我多跟珍姐儿学学厨艺呢。”
“那我们可要向费姐姐讨教医术了。”何小姐挽了亦珍的手,对费小姐道。
亦珍便抿了嘴微笑。
顾娘子带着英姐儿,连同愿意随她进京去的绣娘,举家进京去了,生活中的人,来来去去,可是亦珍始终都记得那些对自己好的人,记得那些旧日里美好的时光。
“费姐姐可听说了,佘初娘子认了季知府夫人当义母呢。”何小姐拈了块儿炸年糕吃。
“听说了。府县内有头脸的夫人小姐都被请去观礼了。”费小姐点点头,有传言说季大人打算送佘初娘子入宫参选。
三人却并没有就这个话题深入地探讨下去。
那是佘初娘自己选择的路,往后是甘是苦,是荣华富贵,亦或是寂寞深宫,都要她自己一点点品味承担。
送走何小姐与费小姐,亦珍的生活恢复了平静,每日认真经营珍馐馆,照顾母亲曹氏的饮食起居,是她生活的全副重心。
直到方稚桐遣了奉墨来,才打破她的平静。
“我家少爷明日一早就要启程上京赶考了,想请余家小娘子装一个茶果点心攒盒,带着路上吃。”奉墨将食盒交给招娣。
招娣接过食盒,撩开帘子进了后堂,交与正在午歇的亦珍,将奉墨说的话原样学了一遍。
亦珍取过食盒,打开盖子,只见里头静静放着两张名刺,上面端端正正地写着方稚桐的名字,下边压着一张纸笺。亦珍抽出纸笺来,上头只寥寥数语:若有急难,可持名刺,往瑞祥绸缎庄求助。
亦珍轻轻将纸笺与名刺都收在怀里,这才去装好了点心攒盒,交与招娣拿出去。
奉墨接过了点心攒盒,殷殷地望着招娣:你们小姐可有什么话要我转告我家少爷的?
招娣轻轻摇了摇头。
奉墨有些失望地拎了食盒,一壁往外走,一壁不住回头,盼着余家小娘子忽然开了窍,追出来交代他带两句话回去。
可惜,直到他出了缸甏行,都没等到珍馐馆里有人追出来。
招娣回到后堂,见亦珍微微愣神,憋了一肚子的话,眼看要从嗓子眼里冒出来,又被她强忍了回去。
才子佳人私定终身后花园,才子金榜题名,锦衣还乡,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故事,终究只有戏文里才有。
招娣不晓得城里是如何的,可是他们村里,村长儿子与保长家的闺女私定终身,相约私奔,被村长与保长将二人捉了回来,保长到底还是心疼女儿,想搁下与村长之间的私怨,叫女儿嫁给村长儿子。偏偏村长便是打折了儿子的一双腿,也不肯叫保长女儿进门。保长女儿最后被送得远远的,也不知究竟嫁给了什么人家。村长儿子娶了邻村一个农户的女儿,每日里喝得醉醺醺在家打老婆孩子。
就这样生生毁了好几个人,只因为家里不同意他们的婚事。
小姐与方公子之间的阻力,怕是比村长儿子同保长女儿间的还大罢?
招娣这样一想,便什么都不忍对小姐说了。
方稚桐在自己屋了最后一遍检查上京要带的物品,奉砚在一旁拿了单子,一一核对。
这时奉墨拎了食盒打外头进来,“少爷,您要的点心攒盒来了!”
方稚桐摆摆手,示意奉砚退下。
奉砚将核对了一半的单子放在桌上,微微一福,自屋里退出去。
奉池过了正月十五,在老夫人跟前谢过恩后,由老子娘领出去嫁人了。夫人又拨了个大丫鬟到少爷屋里来。新来的丫鬟由少爷改了名叫奉宣,是个便是不说话脸上也带笑的,看着小巧玲珑,也不四处打听,只管做好自己的本分。
少爷仿佛对她很是满意,渐渐便教她和自己轮流值夜,也肯让她贴身伺候。
可是奉砚能分辨得出来,少爷对奉宣,只不过是觉得她本分,得用罢了。那种淡淡的客气,并不是喜欢。
奉砚想,阖府上下,大抵只有她,不,也许还有奉墨晓得,少爷心里其实早就有人了。奉宣早晚也会明白,她笑得再甜,手脚再勤快,少爷眼里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