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怎么有兴致到这里来?”琼姨娘暗暗掐着手心,死死地盯着唐枝坐下后,露出的桃色的绣花鞋。只见两只鞋尖上各用一颗拇指肚大的明珠点缀,柔和的光泽刺得眼睛疼。
唐枝仿佛察觉不到,和颜悦色地对几人招招手:“别客气,都坐吧。”
众人纷纷坐回,独独琼姨娘站在亭子中央。
“琼姨娘为何不坐?”唐枝略带一丝诧异地问道。
凉亭共有三边,唐枝坐在一边,环姨娘与兰姨娘坐在另一边,苗姨娘与另两位姨娘坐在一边。琼姨娘盯着唐枝的屁股下面,死死地咬牙。
好巧不巧,唐枝坐的正是她的位置。
琼姨娘再不愿意,也不得不去挤环姨娘那边。环姨娘挪了挪,露出半个臀部的空隙,掩着嘴不好意思地道:“哎呀,都怪我生得太胖了。不过琼姨娘的屁股小,应该坐得下吧?”
坐不下也得坐,否则单单就她一个人站着,岂不是跟秋翎一样成丫鬟了吗?琼姨娘瞪了环姨娘一眼,咬牙坐下半个身子。
“我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你们最近过得如何?”唐枝笑着道,“嗯,环儿今日梳得头发不错。”
“苗儿的这根腰带真漂亮。”
唐枝一个一个点过去,独独没提琼姨娘。略作谈论过后,起身说道:“你们玩罢,我还有事。若是短缺了什么,尽管到账上支钱。”
几人顿时明白,原来唐枝是对琼姨娘看不顺眼。这却合了她们的心意,唇边带笑,连忙站起来恭敬地道:“夫人慢走。”
唐枝离开后,仿佛所有的光亮都被带走了,整个亭子里一下子黯淡下来。稍稍沉默过后,苗姨娘率先开口道:“夫人就是夫人。”
“换了我是男人,我也待见夫人这样儿的。”环姨娘点头附和道。
琼姨娘冷哼一声,穿得好看就了不起吗?她穿上那身衣裳,比唐枝还好看。话涌到嘴边,也觉得酸,嘴巴动了动,终是没说话。
环姨娘瞅着她不甘心的表情,却半掩着嘴吃吃地笑起来:“某些人呀,平日里自诩fēng_liú妩媚,跟夫人比起来,啧啧,就像天上的云和地上的泥。”
“可不是吗?一个是那富贵娇艳的牡丹,一个是那路边的狗尾巴草。”
一人一句,直把琼姨娘挤兑得满脸通红,拂袖而去。
几人纷纷掩嘴而笑。笑罢,一人叹道:“夫人生得这般美,为何跟大爷的关系如此僵硬呢?”
唐枝确实生得美,如果说苗姨娘她们是温柔的解语花,唐枝便是孤傲的花中之王。苗姨娘等人的心中只有艳羡,并无嫉恨——一个不得男主子喜欢,并且不打算讨男主子喜欢的主母,为何要嫉恨?
以唐枝的美貌,但凡露出一丝笑意,程远之便会贱格地贴上去。可是自从她们进门以来,鲜少见到程远之往唐枝的房里去。而唐枝也不似寻常主母,对待小妾严防死守,不让男主人近身。可以说除了有些小怪癖外,唐枝简直是最好伺候的主母了。
但是疑惑归疑惑,谁也不打算缓解两人间的关系——这种损己利人的事,傻子才做。
想起唐枝打扮得富丽堂皇,低头看着身上穿的干巴菜叶子似的衣裳,心有灵犀地默默散去。虽然谁也没有明说,但是心里同时在想,一定也要弄一身一样的衣裳来!
在唐枝的暗暗鼓动下,本来便肆无忌惮地支取银子的小妾们更加放开手脚,账中的银子如流水般往外流走。人人争先恐后,把握住难得的机会,支了银子能藏的就藏,能往娘家送的就往娘家送,能买衣裳的买衣裳,能买脂粉的买脂粉。
一时之间,小妾们全都红光满面,更浑身解数,使出十八般武艺讨程远之的欢心。被伺候得舒坦的程远之最近也不出门了,天天流连在小妾们的怀里。今日上午爱这个,下午宠那个,晚上再稀罕别个。
最受宠的仍然是琼姨娘,一来琼姨娘是里头最年轻的,二来她的功夫是真好,又豁得出去,最让程远之受用。被滋润得如熟透了的水蜜桃般的琼姨娘挑了一个明媚的日子,盛装打扮一番,给唐枝请安去了。
“问夫人好。”琼姨娘垂首蜷腮,盈盈一福。手中端着一只托盘,往前面一递道:“大爷赏了妾一盘葡萄,妾想着夫人还没尝过,便拿来孝敬夫人。”
唐枝撑着腮,偏头望去,只见晶莹剔透的水晶盘子里盛着两串紫莹莹的葡萄,粒粒如牛眼那么大。外皮上裹着一层白蒙蒙的细霜,粒粒水珠滚动在上面,说不出的诱人。
冲着唐枝的这边,有两个吃掉葡萄后留下的揪子。偏偏琼姨娘仿佛不知,眨着一双水润的眼睛,娇羞万分地献好。
为唐枝打扇的秋翎低叹一声,怎会有这般上赶着打脸的人?待会儿场面不要太血腥才好。果然,只听唐枝懒懒地问:“你没吃便拿来了?”
“是,夫人。”
“秋翎,端上来吧。”葡萄被端在桌上,唐枝慵懒地抬起手,指着被摘下葡萄后留下的揪子:“那这是什么?”
琼姨娘仿佛才发现似的,惊呼一声:“呀,是,是大爷!妾跟他说先端来给夫人尝一尝,他不听,非揪了一粒,率先吃了!”
“你没吃,是吗?”
琼姨娘连忙摇头:“妾不敢自作主张,先夫人一步尝了去。”
“哦,那你嘴角的紫痕是什么?”唐枝指了指嘴边的位置。
琼姨娘抬手抹了抹相同的位置,放到眼下一看,顿时慌乱起来:“妾没有偷吃,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