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怎么样了?”棠梨端着刚刚换过凉水的铜盆进来,她见坐在床边小杌子上的月临在偷偷抹着眼泪,心里不由着了慌。“没有大夫再过来?”
月临含着泪摇了摇头,她伤心的望着床上少女。只见少女清丽的面庞通红,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似乎每一次呼吸都是极为艰难的事。
“姑娘、姑娘怕是不好了!”月临哽咽着,连话都说不利索。“夫人哪里肯再派人来!”
棠梨气愤难忍,她们已经碰了无数钉子。二太太对庶出的姑娘再瞧不上眼,也不能见死不救!素日姑娘待她们就如同姊妹一般,她们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姑娘送命!
“我去找二太太!”棠梨把铜盆往地上一撂,盆中的水登时溅出了大半。她咬牙切齿的道:“若是太太再不找好大夫给姑娘瞧病,我豁出一条命去,只说她身为嫡母却刻薄作践庶女,宣扬出去,看那两位爷还怎么议亲!”
月临听了她得话,慌得起身,一把拉住她。“你只顾着嘴上痛快!你忘了,咱们房中的人都去做了什么?若是太太寻个由头再把你扣下,我要守着给姑娘换帕子,谁来给姑娘煎药?”
听了月临的话,棠梨的心头窜起的火苗,立刻被冷水扑灭了大半。正是因为她们几次三番去二太太处求医求药,惹得她不悦,便说正院人手不足,要调些人过去使。她们房中的小丫鬟和婆子,全被叫走了。
想到药,二人又是一阵心酸。姑娘病了,二太太派来的大夫只说是普通发热,吃两剂药,发发汗就好了。但姑娘一直不见好,她们再去求二太太时,二太太只骂她们多事。
现如今姑娘已经陷入了昏睡,整整两天没有睁开过眼了。
棠梨和月临也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年纪,被卖入侯府便是平生所历最大的事。此等人命关天之事,她们都手足无措。偏生姑娘的乳母又有事回了乡下,一时半会儿指望不上。想到伤心绝望处,二人不由都哭了起来。
是……谁在哭?
唐婉只觉得眼皮沉重,头昏脑涨的神志不清。朦胧间恍惚听到了争执声,又听到了哭声。她已经咽下了那致命的毒药,怎么会还有意识?
难不成她没死成?
想到这种可能,不知哪里来了一股力量,唐婉猛地睁开了眼。入目的是小小的一间卧房,半新不旧的帐子、两个不甚精致的梅瓶摆在窗前,多宝格上几件古玩,她只扫了一眼,便有了判断。远不及富丽堂皇的皇贵妃寝宫,比阁老府她的闺房也差了许多。可这里的布置也不是她住过的冷宫!
“姑、姑娘!”月临抹了抹眼泪,正准备投了帕子给姑娘额头上换上一块新的,却突然发现床上的人已经睁开了眼。
这发现着实让二人惊喜了一把。
“阿弥陀佛!”一向跳脱的棠梨念了一声佛,她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床前,满是喜悦的道:“老天开眼,您总算醒了!”
这两个人叫她……姑娘?
唐婉满脸的茫然,一个猜测在她心中慢慢成形——难道她又一次穿越了?
“姑娘,您怎么了?”月临瞧出了唐婉的不对劲儿,姑娘睁开眼后,眼神是那样的陌生,仿佛从不认识她和棠梨一般!
见唐婉迟迟不回话,就连棠梨都觉察出了异样。不过片刻,方才的狂喜就被冲淡,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不安,难道姑娘烧糊涂了?
唐婉还是没有开口,她疲倦的掀了掀眼皮,顾不上回应棠梨和月临的关心。头痛欲裂的感觉占据了她全部感知。
唐婉勉强动了动身子,浑身酸痛疲惫的感觉顷刻间如同潮水般倾覆。活着的感觉,是那样真实——
这时她才敢肯定,她已经再一次重生了。
难道是上天听到了她临死前最后的祈愿?
“姑娘、姑娘您别吓我们!”棠梨见唐婉睁开眼后便又闭上,吓得六神无主。“姑娘,姑娘您醒醒啊!”
唐婉本就头痛得厉害,被二人一吵更是变本加厉。她刚想让二人安静会儿,却发现她根本叫不出二人的名字。
这次没有了上次的幸运,能够获得身体原主的记忆。唐婉的心猛地一沉。
“我是谁?你们又是谁?”唐婉这话虽然问的直接,但身体原主本就昏睡了几日,棠梨和月临觉得她已经烧糊涂了,对于唐婉的问话没觉得哪里不对。
心直口快的棠梨立刻竹筒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的介绍了身体原主的身份。
唐婉忍着头痛,用心记录着棠梨说的一字一句。
眼前的两个人是伺候原主的丫鬟,名叫棠梨、月临。 身体原主是成平侯府二房的庶女明薇,行七。二房夫人见识短浅、生性刻薄,最不喜身边的庶女。在明薇病了之后她只胡乱请了庸医搪塞,明薇病重她不闻不问,还不许别人探视,几乎是活生生逼死了原主。
等等,成平侯府——前世唐婉身份是头一等的尊贵,除了几个显赫的世家、皇室,旁的人她甚少交往,成平侯府也只是模模糊糊有个印象,知道侯爷姓明。难道她又回到了前世?
想到这个可能,唐婉浑身一激灵。她用尽了全身力气挣扎着支起身子,脸色比滚落一旁的手巾更惨白“如今是什么年号!”
“昭平三十七年!”二人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似得齐齐回答了唐婉的问题。
昭平!竟还是昭平的年号!那个人,还好端端的活在这个世上……唐婉心中五味陈杂,一时倒忽略了此时距她服毒,已经过了三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