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隔壁谈话的动静逐渐消停下去,有人走出了厢房,脚步声远去,走廊重新恢复了寂静。
追影小心翼翼地觑了眼自家陛下的方向,等待着指示。
司褚垂着眼,摇曳的烛光映在他轮廓挺拔的侧脸上,明灭的光影在他深邃的眼窝处起伏,皙出淡淡阴影,衬得他整个人有些高深莫测。
过了一会儿,他平静起身,慢条斯理抖了抖衣袖,语气听不出情绪:“走吧,戏已经到了最精彩的部分,是时候去验收成果了。”
追影从他平静的语气里听出来那么几分暗藏的波涛汹涌,他会意地垂眼,恭敬道:“属下这就安排下去。”
说罢,悄无声息从窗口掠了出去。
追影没出来多久,猝不及防遇到了蹲在窗边一脸纠结的邀月,他愣了一下,面色古怪:
“不是让你跟着贵妃娘娘吗?你蹲在这里做什么?”
邀月生无可恋抬眸看了他一眼,神色很是纠结:“娘娘她……”
她欲言又止,这件事叫她怎么说呢?
若是那登徒子意图对娘娘行不轨,她自是二话不说冲上去就将人给揍一顿了!
可……可刚才是贵妃娘娘主动往人身上扑的,动作之快她拦都没来得及拦!
她总不可能跳出去抱着娘娘的大腿让她别给自家陛下戴绿帽子吧?
其实当时的情况邀月看得也清楚,娘娘是为了躲避丞相那老贼才迫不得已想出的权宜之计。
可依照她对陛下的了解,就对方那可怕的独占欲,可不会管那么多。
贵妃娘娘不一定有事,可她这个亲眼目睹的目击者就不一定了。
这叫什么事啊……
追影等了半天没等到她的下文,眉头一皱催促道:“娘娘怎么了你倒是说啊!莫非出了什么事?”
想到这个可能,追影脸色不禁变了变。
可就算是娘娘出了什么事,邀月也不该是这个反应啊!
却见邀月眼神复杂,暴躁地抓了抓头发:“算了,待会儿我还是自己向主子请罪吧!”
横竖都是一刀,还是她主动来吧。
——
司褚转过走廊,猝不及防瞧见这一幕。
长廊里灯影绰绰,可能是为了营造那股暧昧的气氛,光线并不明亮,好似笼着一层薄雾一样,透着一股朦胧美。
若是之前司褚不觉得有什么,这会儿看起来偏觉格外碍眼,甚至还有种暴戾的破坏欲在心底迅速滋生。
廊下,少女扑在那男子身上,只露出一截微红的脖颈,他强势地搂住她柔软的腰肢,低头神色玩味,好似在调笑。
尽管看不清脸,可那背影,司褚还是能一眼认出来,正是偷溜出宫的明姝。
二人之间亲昵的姿态落在他眼底,晕开一片血红。
压抑着翻涌的暴虐,他阴冷地一勾唇,幽幽地叹:
“好热闹呢。”
明姝一个激灵,整个人宛如被雷劈了一样。
不会这么巧吧?
她缓缓抬起头,看过去。
那人脸上戴了面具,是冰冷的漆黑,衬得他本就白皙的肤色透着一股病态,他今日难得穿了一身红,并不那种热烈的火红,而是暗红,好似吸饱了血一样,为他整个人增添了几分妖异的美。
旁人或许认不出来,可明姝仅是看这身形就能认出来,这人正是司褚。
她心里抱着的最后一丝幻想倏然破灭,怀着她自己也说不上来的心虚,猛地一推傅明野,没推动,她抬脚就往对方脚上重重一踩,神色那叫一个凛然不可侵犯!
大兄弟,我这是为了你好!
明姝心想。
傅明野没防备,嘶了一口凉气,瞧出了明姝的紧张,眯着眼朝她紧张的源头看过去。
乍一瞧见司褚,傅明野眉心微跳了跳,骨子里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人不好招惹,尤其对方此时还用一种看死人的冰冷目光看他。
司褚目光掠过他,停在一脸“事情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的明姝身上,他嗓音略沉,话音透露危险意味:“你是自己过来,还是我过去?”
尽管离得远,明姝还是敏锐地察觉他身上如有实质的阴沉不悦,她没有丝毫犹豫,迈动脚步。
谁料刚走出一步,手腕蓦地一重,她不敢置信地看过去,就见傅明野斜着唇,眼神暧昧地朝她眨了眨,紧接着略有些挑衅地看向气息阴郁的司褚,慢悠悠一笑:“这位公子,人是我先看上的,你就是要抢,总得讲个先来后到吧?”
明姝惊得瞳孔猛地放大。
这位大哥!你要死也别拖着我一起啊!
司褚眸光漆黑无光,捏紧的拳骨节泛白,眼神宛如看一个死人,他讥讽地一掀唇,“你先看上的?”
略顿一下,他眼里掠过冰冷的杀意,阴沉地哼笑,轻蔑又散漫,“你算个什么东西。”
傅明野眸色一变,突然腕上一痛,缘是明姝突然低头咬了他一口!
他下意识手一松,明姝转头就跑。
大兄弟,我这可是为了救你啊!
她反应再迟钝也看出了司褚眼里一闪而过的杀意,明姝毫不怀疑,以司褚唯我独尊的性子,被人这么挑衅,足够那人死一万次了。
暴君的名头可不是叫着好玩的,杀一个人而已,对他来说压根儿算不得什么。
她倒不觉得是因为自己有多重要,主要是身为帝王,他怎么能容忍自己的权威受到丝毫挑战?
说到底这事儿还是因她而起,那个人也算是被她连累的,若是真害得人家丢了命,她可真是罪过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