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抬头看看女人,微微发红的眼睛,明显是刚哭过的样子。
“爸,我来帮您。”
少年很懂事的迎上去,将男人的衣袖往手臂上挽了挽,示意该去洗手吃饭了。
也就在男人洗手的空档,妇人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饭桌上,三个人低着头,都不说话。各自吃着十五年来,这一天同样的饭菜。
“爸、妈,老师说明天要组织我们去泸水镇学习一个周,只有我和另外一个同学是免费的。”少年也自豪的对男人和妇人说道。
少年的话,打破了饭桌上的尴尬。
这个免费学习的机会,在他们全校只有两个名额,而他就是其中一个。
“泸水镇?不行!”
男人皱了皱眉头,也将已经伸向食物的筷子收了回来。
“爸,为什么不行,免费学习的机会,大家都羡慕呢……”少年有些委屈的向男人理论着。
“我说不行就不行!”男人“噌”的站了起来,继而走了出去。
三人的饭桌,也就只剩下了妇人和少年。
“继成,你别着急,我去跟你爸说说。”
“妈,爸为什么不同意我去泸水镇学习啊,从小到大都不让我去泸水镇。泸水镇距离我们庆良镇就只有几里路,我都十五岁了,还从来没有去过。而且我这次是去学习,爸为什么不同意啊?”
少年的语气有些失落,十五年来,爸爸决定的事,他从来没有提出过异议,但现在他却不明白爸爸这样做的用意是什么。
“放心,妈去跟你爸商量一下,会尽量让你去的。”妇人慈祥的说完,便也朝门外走去了。
院子里,男人手上点着劣质香烟。
随便抽一口,便有大把的烟灰被他弹掉。
“念泸,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就别忌讳那么多了。方家那边或许也早把我们忘了,我们又何必多想呢。继成好不容易才有这个学习的机会,我们不是也一直希望他能出人头地嘛,就让他去吧。”
“相宜,你真的放下了吗?当年爸他们对你可是……”
男人的声音嘎然而止,想到往事,便也再想到了阔别十五年之久的老父亲。
“放下了,从你当初带我走,又将名字改成念泸的时候,我就已经放下了。”
女人温柔的说着,这些年她跟着男人虽然很苦,但却也过的很幸福。
如果不是因为有一个遗憾,那么她会认为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念泸,当初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坚持住在庆良镇嘛,就是为了离着泸水镇近一些,能让你时常看到泸水镇,看到方家。”
“其实,当年那件事也不怪爸,是因为我的身份,实在太招人憎恨了……”
女人悠悠的说着,语气中也很是平静,听不出一丝的波澜,十五年了,很多事情都已经不能改变了,她也渐渐的看开了。
“相宜,谢谢你。”男人回眸,坚毅的眸子里,透射出满满的爱意。
“念泸,应该是我谢谢你,当年不是你将我从方家的地牢中救出,说不定我现在已经不在人世了吧。”
妇人说着,眼神中也闪过一丝忧伤,她的生身父亲,如果还活着,应该也陪着她的祖辈关在寒潭之底吧!
祖辈无为被修真界唾弃为魔头,没想到父亲又走了一样的路。也许,她们家就注定出“魔头”吧!
在她年纪小的时候,父亲是一位多么慈爱的父亲,陪她玩、陪她闹。
可忽然就有那么一天,父亲变了,开始变得杀戮、嗜血,甚至是连她周围的人都要杀。
在杀红眼的时候,父亲甚至要杀她。
在父亲被无数人合力擒下后,当父亲目光闪过她面前的时候,她却从父亲的目光中捕捉到了曾经的慈爱。
也许就在那一瞬,父亲悔悟了吧!
原本她也差点成了被害者之一,可以不用被关禁锢。但却因她为父亲求情,被禁锢在了方家的地牢。
曾经高人一等的她,也成了阶下囚。
但她没有放弃,没有为了苟活而停止为父亲求情,也正是因为她的那份坚毅,打动当时的一位年轻人。
年轻人告诉她,她父亲不会有生命危险,只是被囚禁在寒潭之底而已。
而后,那个年轻人便和她相恋了,这事遭到六大家族,乃至整个修真界的反对,为此年轻人立誓离开方家且两人永远不回修真界。
那个年轻人,就是现在的男人;而那个她就是现在的妇人。
“恩”短短的时间内,男人想了很多,终于点头同意了女人的情求。
妇人也再说了一句:“念泸,要不然你陪继成去一趟泸水镇吧,他从来没去过,我怕他迷路。”
妇人这样说,其实也是在给男人一个回家看看的机会。
男人听出了妇人的好意,但他拒绝了:“不用了,我听说方家的人都去了桑南山。”
“恩”妇人点了点头,低头再嘱咐了少年一句,三人也就再坐到了饭桌前。
少年在听到他爸同意他去泸水镇的时候,脸上也写满了激动,这是十五年来,他爸做出的决定后第一次让步,高兴的话说了一箩筐,这才回自己屋里去。
“相宜,继成这孩子长大了,越来越像你了,像你的聪明。”
“继成像我吗?我觉得成儿才像我……”妇人的话说的很快,像是喝了口热水直接吐了出来一样。
“十五年了,相宜,我们既然能放下方家的事,成儿我们也该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