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白转千折,脸上依然挂着轻松友好的笑容。
“是,我未婚夫婿是我的表哥,我们青梅竹马,自小就在一处的,俩家老人早就有这个意思,我们也,我舅舅和表哥去北边收皮货,正赶上圣上亲征鞑靼,被困在关外,这才耽搁了,好容易回来了,我父母和舅舅都着急,就先定了亲事,婚期也定下了,就在后年,今年是敏姐姐成亲,后年我成亲不晓得大少爷是不是能来江南,若是赶巧在这,还请你拨冗来喝杯喜酒呢!”她一脸的天真甜蜜,仿佛是跟大哥哥诉说自己满怀的喜悦,说到我们也的时候,还露出小儿女羞涩甜美的笑容,仿佛她早就和杜石头心意相知,两情相悦了。
元宗只觉得心里翻腾的波浪一点点的平息了,渐渐的冷了下去,然后寸寸结成了冰,每呼吸一口,都带动着五脏六腑撕扯的生疼。心里越发空落落的,他挤出了一个微笑,生冷苦涩,声音沙哑:“好,你心甘情愿、两情相悦就好,等我再来江南就来喝你的喜酒”
他回身,身姿僵硬的走了,仿佛牵了线的皮影,被什么抽取了灵魂。
贞娘收敛了笑容,看着他的背影长长的吁了口气。
他们都没有留意到在不远处的假山侧面,一个衣着华丽的少女扭曲了一张美丽的脸,眼睛里的怨毒铺天盖地而来,手中的帕子被扯的七零八落。
许贞娘,不过一个卑微的知县的女儿,竟然得了世子的青睐,好,好,我倒要看看,你这样的狐媚子有什么好?
转眼到了九月初六,林家四少爷带了喜娘、大批随从,骑着白马穿着红色圆领吉服前来接亲,按照风俗,送嫁的娘家人只能送到门口,姑娘上了轿,娘家人就可以回去了。
贞娘见那林四少爷仪表堂堂,高大挺拔,眉宇间一片磊落之气,带着花轿走的远了,心里不禁有些酸楚,回过头,却见杜石头背着手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俊美的脸上带着暖暖的笑,低声说:“咱们回家吧!”
“好,回家。”
回家,那片安逸美丽的园子,那里有温暖的灯光,有微笑的亲人,有熟悉的饭菜香气,那里才是归途。
元宗安静的看着贞娘一行人远去的背影,站了很久,直到远处出了一片迷蒙的尘土再也看不见马车的影子了,才低低的淡淡的叹了一口气。
入夜的林府依然喧闹繁华,林致雍浑身酒气,跌跌撞撞的租,一旁的小厮满盏和浅砚忙忙扶住,林致雍费劲的去解胸前的大红花,因为酒意令手发软,怎么也解不开,浅砚忙帮着解开,一边暗骂三少爷和五少爷缺德,明知道今儿是四少爷洞房花烛,偏起哄架秧子的灌酒,谁不知道四少爷娶的是国公府嫡出的大小姐,别说是少爷就是老太太都少不得要给几分颜面和尊重的,四少爷若进了洞房就醉死过去,新娘子心里指不定怎么委屈呢,日后夫妇俩必然要生一层心事。
浅砚劝道:“少爷,您这一身的酒气,小的扶您去喝碗醒酒汤,再沐浴一下,这样进了洞房,只怕少夫人要嫌弃了!”
林致雍觉得头昏脑胀,四肢发软,定了定神,让浅砚扶着自己去沐浴,让满盏进去跟少夫人说一声。
一时饮了醒酒汤,沐浴换了衣衫,林致雍觉得酒意过去了,在浴房坐了坐,看看快一更天了,知道自己必须得进洞房了,才叹了口气,起身。
浅砚自幼伺候林致雍,深知他的心事,小声劝道:“四少爷,您可别这样,大老爷和老爷为您求娶辅国公的大小姐,那是对您含了多少指望呢,有了这样的少夫人,以后您这辈的男子里,您就是拔尖的,头一份,老太太和咱府里上下对太太和您也是少不得要高看一眼的,我听说这位大小姐容貌、品格无一不是上上的,您可别这么长吁短叹的”
林致雍冷笑一声,没有做声。
他怎么不知道大伯父和父亲为自己求娶这么一个公侯之家的嫡出千金费了多少劲,这位小姐对他对整个林家都是一个重要的助力,酒席宴上,三哥和五弟嫉妒艳羡的目光,寒酸嘲讽的话,他都看在眼里听在心里,国公府的千金小姐,下嫁给自己,以后,自己是不是要仰人鼻息的活着?是不是要时时刻刻看着这位大小姐的脸色?他闭上眼睛,压下心头那股厌恶的情绪,隐忍,只有隐忍,要让娘安静喜悦的活着,自己就必须强大,只有自己强大,娘才能在这府里有生活的资本。
走到院子里,他停下了脚步,似乎哪里传来若有若无的笛声,浅砚也愣了愣:“这是,这是谁在吹笛子?”
林致雍侧耳细听,似乎是非常简单的笛音,曲调婉转却很简单的笛音,旋律熟悉而陌生,仿佛在哪里听过,浅砚忽然惊喜道:“少爷,是洞房里传出来的,是不是少夫人在吹笛子啊?”
林致雍一愣,快步走到房门口,果然,里面的笛声清晰了许多,
一个苍老的声音跟着笛子轻轻的哼唱:“孩儿好好睡,月娘照身上,孩儿好好长,莫怕风雪狂,灿灿萱草花,罗生北堂下,孩孩儿快快长,策马高原上”
这是大金流传悠久的摇篮曲,基本上每个孩子都听过。
林致雍小的时候也听母亲唱过,此时在洞房外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