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老黄的指点,唐世科把车开到料场老里面一小堆只有仈jiu根的木料跟前,一把方向停好位置,大家下车,老黄自顾自叉腰四下查看。
一个料场管理员拿着材料报单走过来,黄美琴一看,正是为自己单位准备的,她和唐世科一起,在管理员的陪同下确认了木料的材质以后,用大皮尺丈量了一番,别看只有仈jiu根,全是两个人双手抱不完的大料,数量偏多一些,唐世科说这是林场历来的规矩,宁多不少,与客不亏。
看着黄美琴点头认可以后,管理员递过来红se油漆罐子和一支木笔,木笔是用木头削成笔状,前面大后面细,头上用刀划开成扫把型,蘸上墨水写字做记号。
黄美琴哪里见过这东西,看完把头一抬不知道要自己干什么,唐世科接过来蘸上油漆木料前蹲下,一笔一划地写下“qa”两个字,每一根木料都写。黄美琴暗叫惭愧,咱厂里拉来的木料、钢材的头上不都是写着字的嘛,这本是做个记号,自己却给忘了。
唐世科写完站起来看看说道:“别看这么几根可是够重,装的时候尽量往前,最上面多向车头压压,怕后头太重车头往上翘,装车吧。”
管理员客气说道:“放心吧唐师傅。”
回头大嗓子喊道:“起木装车了——”
旁边等待的人们拿着铁钩跟着大喊:“起木装车了——”嗓门粗放豪壮,声音远远地四野回荡,喊完放下车厢板搭上木跳板。
黄美琴好奇,不知道人们为什么一起大声喊叫,喊声整齐挺好听。
唐世科笑嘻嘻轻轻说道:“林场工人装车前都要这么喊一声,听他们说,旧社会喊叫是给资本家听的,意思是如果有错误别装车,省得白费大家力气,白费力气要加工钱,另外迷信的说法,是木料一旦离地再放下来有伤财气,人们多半很忌讳。
现在喊叫这么一嗓子,除了延续多年的习惯外,当然有自己当家做主的豪迈与快乐,可以提高人们的团结jing神和工作激情,你要是上山到砍伐木头的地方看看,喊法又是不同,
一颗老树按着一定的方向在树根下砍开槽口,砍树的人会抬头大喊几声:“顺山倒呕——”旁边的人也会跟着大喊,声音在山里回荡,意思是提醒周围的人们离开,不要被倒下来的树伤着,
喊过几嗓子后,凭经验听听没有别的声音,再听听看看风是不是会影响大树倒下来的方向,如果一切正常,用斧子向树身上已经砍好的槽口砍下最后几斧,大树就会发出“叽叽咯咯”的声音,按照槽口的方向顺山倒下来,
有些不结实的大树也会被这棵大树带着倒下来,那可是铺天盖地惊心动魄的一刻,声势浩大地动天摇树叶枝杈满天乱飞,来不及飞跑的野鸟也被压死在大树下。
你听着他们刚才喊得这一声好听吧,整齐而嘹亮,咱们听着新鲜,就这么简单的一声喊,包含着林业工人们许多历史情感。”
黄美琴神往地听着,赞叹的眼光深深地看着唐世科说道:“你咋啥都懂啊!”
唐世科谦虚地笑着摇头,刚要说话老黄拿着提包过来大声说道:“两个小人儿小声说啥呢,不叫老头子听听。”
唐世科笑着把刚才的话大概解释了。老黄听了点头认可,回头看着干活的人们,此时木跳板已经在车后箱搭好,宽宽的木跳板依车身倾斜。
场地上,十几个工人分开在木料前后站住,铁钩子挖进木料用上劲,前面的汉子开口大声吼着劳动号子道:
“稳稳往前走、呕——。”
所有的人神情严肃,身上用劲跟着一起大声吼到:
“稳稳往前走、呕——。”很粗很长的木料在吼声中向前挪动两尺,人们不取铁钩稳住劲挪动脚步站好,前面的汉子再次大声吼到:
“好材要出山、呕——。”
众人齐口大声吼道:“好材要出山、呕——。”
领吼:“接近大跳板、呕。”
众吼:“接近大跳板、呕。”
领吼:“不能放手、呕呕。”
众吼:“不能放手、呕呕。”
大木料在吼声中有生命般向前挪动,吼词变换反应劳作情况,号子声在大山里反复回荡。
这吼声,这雄壮的号子声,苍劲有力动人心魄,特别是众人的合吼,反反复复震撼着人的心胸,听上去令黄美琴血脉愤张。
老黄捏着双拳,迎着山风眼光明亮嘴巴轻轻出劲动着,下意识跟着工人们吼着劳动号子。
他回头大声说道:“这么大的大山林子,就是要听得见人们的吼叫声,本来人就少,没有了人的声音,哪里还有林场的活力,哪里还有老山林子的灵气!”
再咧咧嘴笑道:“所以咱这里的人说话都是大嗓门,有个啥事情老远就能听到,生下来就是这么个习惯,对外面不知道的人来说,好像有些野气呀。”
黄美琴笑靥如花大声吼道:“那里啊,虽然从来没见过,简直太美了。”回响的劳动号子中,她知道不大声说话听不见,突然的大嗓门令老黄愣了愣。
老黄看看天se大声笑道:“这丫头接受能力真强,嗓门很大的呀,走吧,咱们回去吃饭,吃了饭坐会儿差不多能装完,你们要是急着走就上路,不想走就睡下。”
唐世科大声说道:“好呀,就这么办!”上车拿下两瓶酒和二十几个馍馍给工人们送去,工人们一片欢呼。
唐世科再回车拿上酒和零食走过来,老黄喜上眉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