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路下坡,几人行走顺畅,黄美琴满眼新景悦目,山‘阴’背阳却得凉爽,驴背上取过木梳把头发细细梳着。[t]
唐世科听着王铁龙这些话,心情非常沉重,他按住焦急不敢打断,终见王铁龙话打问口这才沉声问道:“铁龙兄,只我那倒生湾家中,情形如何?”
王铁龙点点头说道:“这光景,不用说却也能想得出来,倒生湾地势最为偏远,粮食历年紧张,具体情形怎样却不知道,不过我前一阵子路过,村头看见你家太公、太母牵着娃在房前晒太阳,看来一切安好。”
听了这话,唐世科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悬着的心慢慢放进肚子里,即刻见到老人的心情更加强烈,他和王铁龙放开大步,催着‘毛’驴加快速度。
说话间进入一条天然深长的大沟,两边山势雄伟,山体依然被黄土覆盖,没有树,只是‘乱’草在山风里伏摇,这条沟就是有名的“黄后沟”,在沟的北边台地上有扶苏母亲的墓,扶苏的墓,秦大将军‘蒙’恬的墓,三座墓冢呈三足鼎立之状,历史悠久,常年拜者不断,但在黄美琴这个初来的外乡人眼里看来,不过立着牌坊三座绝大土丘,丝毫没有神奇可言。
历史悠悠,古传今在,唐世科紧一步走在黄美琴身边,指指坟冢给她讲述,黄美琴认真听完,认真地看了一会儿之后,突然抿笑摇头。
她声音不大,笑过口齿清脆轻轻叹道:“说起来,这些人当年都是应该享大福的,应该是山珍海味吃不完,锦衣‘玉’缎穿不完,满屋金银堆不下,主宰老百姓生死,却没想其实他们的命运还不如一般人,活着给人家玩着命当苦差,一生惟命是从担惊受怕,死了不能落叶归根,尸骨埋在大山荒野之中,就算名节留于后人,其实非常凄惨,看来人不管在哪里,在什么年代,一辈子通共那么几十年,关键是要能自己过得好才是最重要的。”
她进过学堂本有文化,读得不少古代诗书,加之父亲平日多有问答说解,和着自己的聪明伶俐,见识自然不同于一般‘女’子,这段话颇富哲理。
这句话说在两个男子汉的心里,引起了自然的共鸣。
深沟两边大山悠悠,沟壑送目极远,远天一只兀鹰悬空,几朵白云漂浮,几人脚下被人踩出来的土路弯弯曲曲,打眼处,大沟深处山风不定点扫‘荡’荒坡,刮得野草嗖嗖出声,“皇后沟”早被甩在后面,驴步平稳,黄美琴在驴背给孩子喂食。
王铁龙深有感触地说道:“五嫂到底是城里人,有学问,说得太是有理,任什么人来此一生,自然应以衣食为先,在自己能够丰衣足食保全一家老小的情况下,才可量力而行地为大众着想,做得大官也好,打得江山也罢,万事为天下的人民服务,叫天下老百姓都过上好日子,那才叫个气概,自己都过的人模狗样的日子,就算有些气节,留下了一点儿硬汉子的名声,其实叫人一点儿不佩服。”
唐世科出声赞同道:“铁龙兄说的对,国家的事情往小里说就是一个小家庭的事情,‘蒙’恬大将军带领三十万大军身负镇边职责,在自己权力之内力修长城,把东一点西一段的长城连接在一起,形成对外方的一个强大防御体系,可以说功劳很大,甚至是惊天动地,但是,如今的人们咱们都知道,一个民族真正地强大了,要修这个万里长城做什么。”
他有些讥讽说道:“应该是反过来,叫人家的民族修长城来防御咱们,成杰思汗武力镇压天下各国,他把修建长城看成笑话,千军万马都挡不住的武力进攻,一些石头黄土修起来的墙就能有用?唐明皇以德征服天下,各国使节满长安缔结友好,他把长城只是作为玩耍之地,他才不会把有限的国家财力物力用在这万里长城之上。”
王铁龙点头大加赞同道:“五弟说得好,倒是那些没用的皇帝,一上台就忙着外修长城以卫家园,广修陵墓以备升天,关起‘门’来歌舞作乐,总结说起来,这都是咱们国人千百年来固步自封,关起‘门’来当老爷没命享乐习惯造就的结果,就好比非常有钱的财主,不在四方八里地立德立威与民,不问天时地利人和,修葺大院墙来过太上皇的舒坦日子,外面那么大的世界,自然就有许多人心意不同地大着眼睛看着。”
唐世科说道:“是啊,这样的德行,难免有人心‘胸’狭窄‘欲’占为己有而动刀,家里再有个什么不同心意的事端出现,野火一把,呜呼哀哉,好日子过不了几天就要换主。”
黄美琴格格娇笑道:“说来都是男人们的天下,你打过来我打过去,要粮食要‘女’人,终不知人生一世其实虚幻,良田千亩所需不过一日三餐,广厦万间所取不过三尺榻寓,换得‘女’子坐天下,却比你男人们少了许多理论。”
话音袅袅,余音绕梁。
唐世科看看王铁龙,王铁龙也正好看过来,两人并肩无语走路,拿不准黄美琴的话语倒有多少正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