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酷热如刀的秋阳,昂长的山路,干渴的煎熬,黄美琴苦不堪言。
洮儿年幼自不知疾苦,时而哭泣时而昏睡,但事自有父母依赖。
唐世科生于此地,对此地艰苦的生活条件自小熟络,习以为常。
他归心似箭,身上的八十斤行李以及天气高温对他不算什么,因为心情不同,展开步子越走越有劲,脚步如风,大跨步向前,终于来到党家墩。
党家墩是比凡家岭略大的极小村落,是高原坪地中间一个凸起的土台,土台形同土墩而得名,这里土质关系,站立土壁土墙历经风雨不倒,秋阳野风里望过去,稀疏几株树木掩隐数间土坯农家,一条土路弯曲连接,因是王俊一伙的家乡,本书前面仔细说过。
既然到得村寨,唐世科背行李牵驴爬上土坎向村人讨水,要立刻解决干渴。
环视之下知道此村无狗是以放心进村,敲开村人院‘门’,村人要水,摇头哭脸急忙关‘门’,唐世科自知此地最是缺水地方,真正滴水贵如油,身子抵住‘门’板再三声诺,包裹中拿出烙饼,用当地土语弓腰谦笑捧上以作‘交’换,村人看得细粮烙饼初始眼中一亮,继而咽口唾沫摇头不应关上土‘门’,‘门’缝里偷眼观瞧行头打扮完全外道,却而满口纯正本地方言男‘女’。
见到如此情形,黄美琴叫得一声苦,愈加口渴难挨。
唐世科不怨村人无义,因为这里水源格外缺乏,人们凭着冬天一点儿雪水,夏天一点儿雨水流进地窖,年头年尾掂量取而浸润肚腹,自顾不暇对路人自古无情。
没有水,自己一家人太也煎熬,这里终归有人家,再难也能解决。
唐世科放下行李,皱着眉头向村里认真分辨,安抚黄美琴树下歇息,按着记忆向王俊家中大跨步走去,此刻只能凭着与王俊的关系上‘门’要水。
一声问询出口,他敲开土墙垣‘门’,对着王俊家中白胡子老丈说明自己身份,说明自己回乡路过干咳难耐不期上‘门’求助,困难时期的人已经困难的糊涂,白胡子老人浮肿着脸,没有表示对唐世科的到来欢心,伸头用风沙眼张看萎靡于树下黄美琴母子,下了大决心,双手端出一大土碗泥浆水来,唐世科千恩万谢,看看碗里的水太满,轻轻地抿了一口在嘴里,水儿灵气一般直捣肚腹,‘激’灵灵赶出满腹热力,他伸脖子顺得气顺,急忙小心端碗回到已经渴急的黄美琴身前。
这碗水可是太金贵了,夹着黄泥的水金黄金黄的,简直就是黄金水,干渴已经极致的黄美琴那里还嫌它有半分脏,喝了一口又一口,一气喝了半碗,稍解干渴后仰起汗水连连的脸来,‘舔’着嘴边的黄泥把碗送在丈夫嘴边,唐世科在碗边上抿了一口就算作罢,剩下的小心导入行军壶中,送回土碗加送几张烙饼,再三谢了老丈继续上路,回头看看,干荒的村子死气沉沉。
…………
于此,热烘烘的黄土路上两人继续赶路,黄美琴再没有兴趣看山,看黄土,把斗笠盖在头上,趴在开始觉得臭烘烘,现在觉得软呼呼棉汲汲的驴背上,一张脸‘潮’红如血喘息着,一会儿娇问一声:“还有多远。”
一会儿再问:“还有多远嘛。”
一会儿咬着细米牙,苦着声再问:“你给我老实说到底还有多远,还有多远,实在不行咱们挖个地窖钻进去睡下算了。”
唐世科心痛妻子,知道她平原地方水灵长大的‘女’子,自己家乡如火的秋阳烈日叫她受不了,然而当此时刻除了坚持坚持再坚持,又能有什么办法。
他脸上总是笑眯眯地一句一句回答着妻子:“没有多远,就到了。”
心里着急,脚下生出很力,抱着孩子沉了一口气,说话间脚下更是大步前进,以至于最后几乎变成了土上飞,两‘腿’快速地错动起来,简直叫人看不清‘裤’子的颜‘色’。
‘毛’驴在这样的黄土路上最是能与人快步行走,斜眼看见唐世科脚下突然快速,张嘴叫了一声,心意相通四蹄紧忙加速捣腾,一人一驴就如突然装上了发动机,身后慢慢带起一股黄烟,衣裳‘毛’发随风飘起,在黄美琴惊异的眼神中闪过了马家叉,太阳就要落山时候进入了凡家岭,挂了一个高速挡直下长坡奔进倒生湾。
讲时讲,说时说,秋阳热如火,归途路漫漫,前后数十里顽劣山路,唐世科这一段路走下来其实累得不轻,汗水湿透全身衣裳,毕竟多年没有行走这样辛苦的山路,完全是一颗回家的心叫他马不停蹄一路奔行,好在内体强健,到了这个时候,丹田气息不‘乱’。
老‘毛’驴就不行了,此时浑身稀疏的驴‘毛’直直地站了起来,认清楚这是终于到地方了,张着嘴抬起头,嘴皮子白沫连甩大叫起来,意思是今天咱们到这里就算啦,再走咱就不是‘毛’驴而是骏马,说完驴话,眼睛向天上一翻一翻地脚上打软,看看就要倒下。
唐世科急忙用腰把它抵在墙上,老驴虽则瘦弱身子不轻,被他抵住却是倒不下来,拦腰把妻子从驴背上抱了下来,看看黄美琴稳稳地站定了地面,接着一伸手把行李提了下来,老‘毛’驴一下子身上轻松了,欢快地声唤几声,全身驴皮驴‘毛’‘乱’抖,靠着土坯院墙闭上眼睛休息。
唐世科擦掉汗水,笑着对妻子柔声说道:“恩娃,一路辛苦,咱们到家了,这里就是我的家,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