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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世科见人群涌进去,刚想迈步进厂,看见一伙男女工人急匆匆从里面走出来,拿着几大捆纸卷提着大桶和高粱扫把,急忙止步。
这些人到了大门口分开来,对着墙上过去的标语不管什么内容刷浆糊,然后用手里的大字报,大标语覆盖,不一会儿,到处都是他们的杰作,大门口红红绿绿崭新一大片,很快吸引不少人观看,他们最后满意地笑着走了。
谁知道,这伙人刚走,又有一伙人出来干他们刚才干的事情,贴出来的大字报内容又不一样,观看的人一下子就走了,但又来了另外一些人,这些人却对刚刚贴出来的内容十分感兴趣,背手饶有兴致地观看点评着,贴大字报的人正要离开,先前一伙人出来,一看眼前的情况勃然大怒,互相大声质问到底是什么立场,什么政治观点,情绪激动动手推搡抓扯,站岗的工人纠察队员上去把人们分开,请在旁边空地展开来辩论,好家伙,人群呼啦聚拢对阵,一个个可比干活卖力气,脖子上青筋直冒,嗓门比天高。
唐世科不是天外之人,也不是清教徒,当然认真地听一听人群为什么这样卖力的大声辩论,想知道人们为什么要这样激动,听了一会儿明白,不觉摇摇头,发觉哪一方都有理,都是为了天下人民得幸福,都是为了一颗红心忠于党,争论的焦点在于谁的心意更诚实,谁的心更坚决彻底,颇觉无知可笑,党中央为了啥,把天下从旧社会变成人民的新中国为了啥,每一个中国人不好好认真工作,不努力为人民创造财富,就是最大的不忠,这样的事情上学的孩子也知道,可这些人不知道,张着大嘴乱争论,这样的争论只能令他们愚蠢至极。
他不想参与进去,也没那个心情,摇着头啐了一口气,记着黄美琴说过的话,不与任何人打照面,从旁边悄悄地对工人纠察队,随便地亮了亮工作证,一直向车库走去。
走到车库大门口他突然站下,因为里面好像从来没见过般奇怪,你道是什么:诺大的车库墙壁成为大字报的海洋,那么多的车辆全部变成了彩车,花花绿绿乱七八糟的令人眼晕,叫谁突然进来也不适应,转着头向里面看看,人倒是有几个却不认识。
突然一辆彩车的车门打开,白白净净的汪洋从车里下来,抬头老远把他看见了,几步跑来拉住上下看看,张着嘴大笑,激动地把他拉进办公室,办公室红黄色纸张成堆成卷,有两个人在写大字报,唐世科不认识,在汪洋拉过来的凳子上坐下。
汪洋工作服洁净,身材匀称面容清鹤,用心泡壶好茶,促膝连声问了所有想问的问题以后,最后伸脑袋笑嘻嘻说道:“唐师傅,真心话想你呀,这次是回来工作呢,还是看看就走。”
唐世科见到他也很高兴,这个人工作勤恳没有坏毛病,笑着回答他所有提出来的问题,饮稡几口好茶说道:“我是来出差,顺路进来看看大家,怎不见其他人呢。”
汪洋伤感帖耳说道:“哎——,你们都走了,就剩下几个过去的老人,看看院子里,全是他妈的不知道那里来的学徒王八蛋,技术技术不行,业务业务不熟,吃苦更不行,我成了他们最大的师傅,可苦了咱,他们却不知好,成天到晚不钻技术耍嘴皮,写大字报,参加大辩论,没完没了,一点儿也不知道师道尊严,哪里像你们在的时候,大家一心干好工作,工作起来格外有劲。”
唐世科哑然点点头,他不好评说,大门开处高山山走进来,一眼看见唐世科格外亲切地跑过来握手,两下正说着话,大门拥进来一帮穿着工作服的年轻人,没高没低地大声喧闹,汪洋大声吼道:“安静一点行不行,你们也不看看,是谁在这里坐着,这就是我平日里常给你们说的唐世科唐大师傅,咱们车队最有名的老队长。”
年轻人们安静一下,突然激动地过来把唐世科围住,上下打量,一位蹲在面前身强体壮的年轻人表情崇拜,嗫嚅着说道:“你就是唐大师傅啊,我们到厂里就听说过你,你的本事真是太大了,请问是回来教我们开车的吗。”
其他年轻人们一连声吵吵闹闹地附和道:“是啊,您是我们的太师傅,是回来教我们来的。”热情而活泼的年轻人们,没有多少社会经验,刚参加工作没多长时间,各方面十分幼稚,谁和他们在一起,都会被他们身上那种青春气息感染。
唐世科挨个看看年轻人们,轻轻地笑笑,真正想不到自己离开这么久了,同志们还在把自己记挂,他心里想,太师傅从何说起,自己眼下虽然还是这个单位职工,其实已经不在这里工作,而且今后都将不在这里工作,这些年轻人们,肯定在现在的师傅们,也就是汪洋他们的教导下学习技术,如何说话既照顾汪洋和高山山,又能叫学员们满意才是关键。
曹步清已经走了过来,一眼看见唐世科,高兴地大叫一声,涌身挤进来紧挨唐世科,热情地把唐世科抱了几抱坐下,回头对着眼光诧异的学员们说:“好好看看,这是你们的太师傅。”
回头对唐世科说道:“他们正是该叫你太师傅,因为他们的师傅就是你的徒弟。”
唐世科正要问话,一位皮肤白皙长相美丽女同志,拿着白手套戴着工作帽,把浓密的黑发插在帽子里,唇红齿白精精神神笑吟吟地站在了面前,和唐世科眼光一对,不由地怯生生红着脸,大眼睛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