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皌这个长宁郡主可是声名在外,难保没有人认得她,一身男装混在李焕那一群随扈之中,尚算安全,一身女装,扮作侍婢,若是被人不小心认出来,那可就是大麻烦了。
“我可管不了那么多了。”徐皌抿唇说罢,将手里的锦盒往手边的案几上一搁,上前一步,拉起徐皎的手上上下下打量道,“可有伤着什么地方?”
她的手正好碰着了徐皎手上的擦伤,徐皎轻轻抽了一口气,徐皌低头一看,就是皱紧了眉心。
“只是皮外伤而已,已是上过药了,过几日就能好了。能够捡回一条命已是万幸了,受点儿小伤算什么?”比起魏五娘来说,她不是已经走运太多了吗?
徐皌听着这番话,神色也是微微一黯,“这件事背后怕是有些蹊跷,你怎么想的?”
徐皎目色黯了黯,“是有些蹊跷,可我如今已是骑虎难下之势,也只能暂且走一步看一步了。”见徐皌眉心皱得更紧,徐皎忙岔开话题道,“倒是你,这样直接上门来,怕是不消一会儿,李二郎君对迎月郡主格外青睐的传闻就要甚嚣尘上了,李二郎君倒是也能由着你。”
徐皌面上一肃,恍若没有听见徐皎的话里有话,沉声道,“传就传吧,正中我下怀。我还是那句话,让你逃离眼下的困境,这是最好的办法。而且,出了这样的事儿,这事得尽快促成,越快越好,拖不得。”
“这事儿你与李二郎君商量过了,他同意?”徐皎问道,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紧紧盯在徐皌面上。
徐皌微微一顿,面上倒是没有什么变化,冷然道,“我如花似玉的妹妹,又是以迎月郡主的身份下嫁给他,身后还有长公主和景府两座大靠山,可算是天大的便宜了,他还能不满意了?”
抬起眼,却见徐皎目光灼灼将她望着,那双清澈净透的眼睛恍若能够看穿所有的伪装,洞穿人的心底。
徐皌微微一滞,不自然地垂下眼,避开了徐皎的视线。
她这番情态落在徐皎眼里,徐皎反倒轻快地笑了起来,“不要说让自己后悔的话。再说了,这件事情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不是你想如何便如何的。”
“谋事在人。”徐皌显然更信人定胜天。
徐皎眉心紧蹙,“你不要轻举妄动!”
“放心!我总不会害你!”徐皌性子一贯坚决,决定的事儿不会轻易更改。
徐皎一时不知该怎么开口,徐皌话锋一转道,“见你平安无事我也就放心了。不过,往后行事要更加小心些,我再去交代负雪几句!另外……等我的好消息!”
说罢,徐皌脚跟一旋,就径自往外走去,半点儿不拖泥带水。
不消片刻,外头已是响起她与负雪压得极低的交谈声,徐皎苦笑一声,直到听着徐皌离开了,她心里仍是一团乱。
她不认为徐皌坚持的那个法子会是个好主意,可问题在于她要如何打消徐皌的念头?何况,徐皌既然要筹谋着“尽快”,这事儿便拖不得了。
可直到夜幕沉降时,她也没有想出好的办法来。
红缨按着她的吩咐,送来的参汤和鱼肉粥,她勉强用了一些,便让撤了下去。
正在一边捻着帕子拭着嘴角,一边想着心事,负雪又脚步匆匆而入,到得近前,才屈膝道,“郡主,寿康县主来了。”
徐皎微愕,想着今日她这里倒是热闹得紧,抬眼间,就见着王菀已是跨进了门槛。
她本就娇弱,早前又大病了一场,如今瞧着,竟有些弱不胜衣的模样了。她抬眼一与徐皎照面,眼角瞬时就是湿了,嘴角却弯起一朵欢喜的笑花来。
“阿皎,你没事儿真是太好了。我来见你,她们偏生还要拦着。”王菀到了近前,就是顾自拉了徐皎的手,切切道。
徐皎抬眼望向她身后神色不太自在的两个侍婢,心中明了,抬手一挥道,“你们先下去吧!我和你们县主说说话。”
两个侍婢对望一眼,屈膝应了声“是”,红缨立刻上前来,将两人领了下去。
室内悄寂,负雪无声上前,用银剪子剪了剪烛芯,晕黄的烛焰跃动着,忽闪了两下。
徐皎和王菀此时再见对方,心情都有些微妙,一时间,两人只是执手沉默着,过了好一会儿,徐皎才幽幽道,“吃过药了?烧可退了?没有再反复吧?”
王菀点点头道,“阿皎,我不会再让自己病下去了,我会好起来的。”说着这话时,仍是柔婉的语调,可她一双眼睛却泛着坚定的光。
徐皎怔然,片刻后笑了起来,真心地为她高兴,“这样……真好!”
“阿皎,今夜……我可不可以留在这里,与你一起睡?”王菀默了两息,突然怯怯道,一双眼睛哀哀切切将徐皎望着。
徐皎眉心微颦,与她四目相对,片刻后,轻轻点头应道,“好!”
灯烛特意挑暗了些,帘帐垂下,床榻里登时幽暗起来。
徐皎在从前那个世界也是跟好姐妹钻一个被窝,整夜整夜地说过悄悄话的。来到这个世界后,却还是头一回,与别人一起这样并肩躺在一张床上。
不习惯,也没有半点儿的睡意。
王菀也是一样。
“阿皎……”静默了好一会儿,王菀幽幽唤着她的名,“我那时见着五娘了,她那样好强的人,定是不想让咱们记着她那个样子,所以……咱们只记得她原本的样子就好了,好不好?”
幽暗的光线里,徐皎没有回头去看她,听着她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