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皎却是听得心下唏嘘,她其实也是隐约听说过长公主从前事迹的,她是这世间少有的,能够征战沙场,比肩男儿的奇女子,可也许是因着长公主在她面前,只算一个稍显端肃的长辈形象,倒让她觉得那个传说中的奇女子有些遥远与不真实。可她真没有想到,长公主居然拒绝过护国的封号。
要知道虽都是长公主,可若冠上了护国的称号,就与现在不可同日而语,她是可以正大光明参政的。
不过,以显帝的心胸,只怕是容不下这个。
徐皎不得不佩服长公主的睿智,当退则退。
“这支红缨军也成了殿下的私兵,如今,她们是你的了。”乔姑姑说到这儿,突然将一块紫檀木的令牌送到了徐皎跟前。
徐皎愣愣望着那块令牌,表情有些呆呆的,“给我?”
“是啊!殿下如今上了年纪,这支红缨军总该有个交代的去处,郡主是殿下唯一的孩子,你不担起这责任,谁来担?”
徐皎握着被乔姑姑硬塞到她手里的那紫檀木令牌,登觉压力山大。
六月十七,许是当真快成亲了,徐皎居然也觉得有些婚前恐惧症的症状,早早地就睡不着了,便索性起了身。
天气闷热得厉害,这一场雨从四月盼到五月,再到如今六月都过去一半了,其间却不过下了几场小雨,还没浸到土里就被蒸腾了个干净,于久渴的大地来说,委实是杯水车薪。
还是清晨就已是周身的汗,徐皎只着了一身轻纱寝衣,一边摇着团扇一边从内室出来,奇怪的是房内静悄悄的,好像一个人也没有,她喊了声“负雪”,又喊了声“红缨”,却都没有听到半点儿回音,她蹙着蹙眉,走出屋来。倒是听着东厢房有些动静,便是走了过去。
东厢房被腾出来专门给她摆放嫁妆,如今却也是被那些新制的,绑着红绸的黑漆箱子摆了个满满当当。
徐皎走过去时就听到了隐隐的人声,厢房的窗户半敞着,她站在庑廊上,便可将厢房里的情景看个大概。
是赵夫人,领着她的几个侍婢正在一样样对她的嫁妆,什么东西放在何处,一一比对过去,一是核对物件儿,二一个是等到东西搬去赫连府之后,要用什么,可以立刻寻出来,赵夫人不厌其烦地一样样对过去,事无巨细。
徐皎站在窗边看着,眼里就微微润湿了,在赵夫人发现之前,她转过身,先蹑手蹑脚地走开了。
夜里,景家人聚在一处用了一顿团圆饭。宴席伊始,景尚书端起酒杯,道,“明日是阿皎出阁的日子!你是咱们家孙辈里最小的一个,偏偏成亲却都早于兄姐。祖父心中感慨颇多,你们一天天大了,个个成家立业,祖父便也一天天老了。咱们景家比不得京中根深树茂的权贵世家,咱们人丁算不得兴旺,在朝中更是没有什么倚仗,祖父这把老骨头还不知能够撑到什么时候,往后……往后你们兄妹几个还要守望相助,才能保咱们景家长盛不衰,那祖父即便真到了百年之时,也能瞑目,不用担心到了地下无法向列祖列宗交代了。”
景尚书这一番话说来感慨颇多,说到动情处,甚至老眼含泪。
席上其他人都是沉默着,吴老夫人眼中也是含了泪,抬眼一瞪景尚书道,“你个老头子,大喜的日子你说这些做什么?咱们家的孩子都是重情的好孩子,睿深和阿皎两个最出息,往后定是会照看着大郎和阿绫的!”吴老夫人望着徐皎,笑得和蔼可亲。
“阿皎啊,从前的事情已经翻篇儿了,祖父还是那句话,一笔写不出两个景字,往后你们要互帮互助,祖父啊,敬你!”景尚书说着,将斟满的酒杯朝着徐皎遥遥一敬,便是仰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徐皎淡淡笑了笑,却并未喝酒,待得景尚书放下酒杯往她看来时,她才低声道,“明日我就要出嫁了,在这个家里,我唯独放心不下的只有我母亲,我还要请祖父祖母,大伯父、两位兄长多多看顾我母亲!当然了,还有大伯母和大姐姐……”
徐皎一边说着,一边拎起近旁的茶壶倒了一杯茶,双手端起,清澈净透的双眸从景家众人面上一一扫过,“要说敬,也该是阿皎敬你们!只是明日大婚,阿皎不能喝酒,只能以茶代酒敬大家,在此先谢过大家帮忙照看我母亲,阿皎先干为敬!”徐皎说着,便是举起茶杯,一饮而尽,这动作,竟是与方才景尚书一般无二,没有给任何人反应和拒绝的机会。
当然了,这样的请求,不管景府众人心中作何想,都不可能直言拒绝。
不过,席上的氛围却有一瞬的僵凝,片刻后,景钦先端起了酒杯,转眸望向徐皎道,“既是一家人,阿皎说这话便是见外了!我们定会照看好婶娘,阿皎安心!”
徐皎望着他,倏然展唇而笑,那一抹笑,如璀璨烟花,乍然绽放,绚烂非常。
“二哥哥的话,我自是信的!谢谢你!”徐皎重新将茶杯斟满,递过去,与景钦手里的酒杯轻轻一碰,仰头将茶水饮尽。
景钦望着她,喉间滚了滚,转过眸,亦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一幕落在严夫人眼里,她暗暗咬了咬牙,才将情绪压下,眼底却有暗潮翻涌。
吃罢这顿险些消化不良的家宴,离了大房的众人,回到了蘅芜苑,徐皎心里也松快了许多,只她却是赖在赵夫人肩头,不肯离开。
“母亲,今天晚上我不走了,我想与你一起睡!”
赵夫人倒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