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惠明公主的厢房,徐皎又茫茫然走了好一会儿,这才停下了步子。
想起方才的事儿,她轻扯了扯嘴角,李熳那小姑娘性子别扭却又敏感,可心地却是不坏,本是好事,可身为李家女儿,还有惠明公主这样一位母亲,就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了。
一阵风来,她抬手紧了紧衣襟,这样盛夏的天光里,她竟突然觉得有些冷。
抬起头,才见方才还是晴空万里,一碧如洗的天空不知何时竟是乌云密布了,连吹来的风里也带着淡淡潮意,将天地间的闷热尽数吹散,看着,这天儿果真是要变了啊!
徐皎仰头看着天,那暗灰低沉的铅云好似也落在了她的眼中,蒙上一层阴翳。
变了天,明媚的景色好似都镀上了一层灰暗的阴影,妇人妆扮的女子仰头看着头顶天空,风拂过,吹得她裙摆翩跹,她身姿纤弱,那模样落在来人眼中,竟好似风再大些,便能将她整个吹走一般,让人有些心惊。
“夫人。”红缨一直就守在惠明公主厢房外不远,一直跟在徐皎身后,像一道静默的影子,到此时才轻声唤了徐皎。
徐皎听出红缨的提醒,收回望天的目光,侧转过头,就见着不远处一棵槐树下立着的一道紫影。
艳艳烈烈的紫,穿在他身上,许是身姿笔挺,又因自幼浸润诗书的气度,同样的紫衫穿在他身上,倒与旁人多了些不同。只穿上紫衫,戴上面具,他整个人的感觉也与平日截然不同,若非徐皎确定这面具之下是何人,又哪里会将这样截然不同的两个人想到一处去呢?
那是景钦,徐皎很清楚,她要喊一声“二哥哥”的人,虽然性子有些古怪,但与他成为兄妹的这些时日以来,他待自己还算照顾。他眼下正在负责彻查今日这桩无头命案……
有那么一瞬间,徐皎几乎脚下一动,便朝那人走了过去……可面前的人是紫衣卫的统领,她不熟识,更是决计不会徇私之人。
俄顷间,徐皎眼底浮光掠影般闪过种种思虑,步子却到底未曾迈出,而是神色略带两分平冷地朝着对方屈膝轻轻福了福,便是转过身徐步走离。
槐树下,紫统领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面具后,一双桃花眼好似也被灰暗的铅云荫蔽,暗阒不见天光,幽沉无底。
“这天儿怕是要下雨了。”要登上马车前,徐皎停了停步,转头又看了看天,语调幽幽道。
“夫人,咱们回府了吗?”红缨望着她,轻声问道。
徐皎双眸忽黯,“不!咱们进宫去!”话落的同时,徐皎已经利落登上了马车,手一松,帘子垂落,遮蔽了她的身形。
“是!”红缨应了一声,没有二话就是翻身上马,马蹄声声,沐着骤然而起的细雨,从四季山庄门前驶离。
路途中雨越下越大,天黑沉得恍若要入夜了一般。这场久盼的雨终于在这一天不期而至,徐皎心里却没有半丝的欢喜,只觉得一颗心好似也被这雨浸透了一般,潮湿冰冷。
她来没有宣召,虽然宫门处的守卫不敢拦她,可却也没有软轿和宫人相接。
红缨撑着伞,主仆二人冒着雨走在宫城狭长的甬道中,不一会儿,便是湿了半身。
“夫人,咱们去安福宫吗?”红缨轻声问道。
徐皎脚步不停,“咱们先去翠微宫!”
到了翠微宫,雨下得太大了,宫门口的守卫都在屋檐下缩着手脚躲雨,见着徐皎来,忙殷勤地将她往里引。
徐皎停下步子,问了他们,知道王菀果真在,便让他们停步,她自个儿往里去。
那两个守卫知道迎月郡主与他们婉嫔娘娘亲如姐妹,娘娘甚至交代过郡主来时不必通禀,这样大的雨,谁不是能偷懒便偷懒?当下便是欢喜地应了一声,停了步子,目送着主仆二人快步走入雨幕中。
雨下得大,这偌大的翠微宫好像也冷清了许多,一路走来回廊中也遇着了人,都是远远行礼就罢,越往王菀寝殿方向走人便越少。
等到了寝殿门前时,居然连门边守门的小宫女和内侍都没有,反倒是彩云和彩霞两个亲自守在了那儿。
徐皎见着她们时,脚步微微一滞,而彩云和彩霞两个人见到她时,面上的脸色更是一瞬惊变,那是一种见鬼般的脸色。
虽然只是一瞬,两人对望一眼之后,便是脚步匆匆迎了过来,朝着她屈膝行礼,“迎月郡主,这么大的雨,您怎么突然来了?”这一声,很是响亮,响亮到甚至盖过了这哗啦啦的雨声,若是寝殿内有人,必然能够听得清楚。
红缨默默在后收伞,徐皎则抬眼往她们身后的寝殿看了一眼,将种种思绪压在心底,面上平静道,“婉嫔娘娘在吧?我有事寻她。”
彩云和彩霞俩又偷偷对望了一眼,彩云吞吐道,“我们娘娘身子有些不爽利,眼下在殿中歇着呢,要不,委屈郡主先到偏殿坐着稍事歇息,让婢子进去通禀一声?”
徐皎没有言语,只是若有所思看着寝殿的方向,才又转头往彩云和彩霞看来,目光不算锐利,却是定定将她们锁住,那样一双清澈净透,恍若能够洞悉一切的眼睛,将彩霞和彩云俩看得背脊僵硬,不期然就是冷汗涔涔
彩霞嗫嚅道,“郡主......”
徐皎也不吭声,好一会儿后才道,“偏殿我就不去了,要通禀你们便去通禀吧,我在这儿候着便是了。”徐皎来王菀这儿,可是从没有通禀这一说的。
彩云和彩霞两个面面相觑,望着徐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