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佐穆乜斜他一眼,哈蒙摸摸鼻子,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自家将军可是最不信鬼神不信天的。
“若是三万人,自然不可能半点儿踪迹都无,但若这三万人化整为零,散入附近的部落、村镇,甚至是散入了这北都城中,那要掩藏踪迹就不难了,这也解释了为何查了这么久半点儿消息也没有。”
“虽说这猜测不无可能,可将军……那可是三万人呢,一夜之间就化整为零,隐匿踪迹,这怎么可能?何况那天晚上墨啜赫被传召去了牙帐,根本就不在虎师。”
“怎么就不可能?换成旁人当然不可能。可那个人是墨啜赫,是草原的不败战神,他虽只管理了三支虎师中的一支,可那支虎师却是北羯战力最强的精锐之师,而且,他在接管这支虎师之前,曾被墨啜处罗扔进军中历练,另外两支虎师、豹师还有鹰师他都曾待过,整个北羯军中都有他的人脉,他也熟知各地驻军的所有运作……”阿史那佐穆越说,一双眸子越是幽沉,北羯共有三支虎师,十六支豹师,三十二支鹰师。虎师一般由可汗亲掌,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每支虎师人数两万到三万不等。豹师则是由各部落青年子弟组成,别的且不说,这对可汗的忠诚度上比起虎师就要大打折扣。每支豹师有差不多一万人,装备也是参差不齐。鹰师主要是各部落首领的卫队,每个鹰师规模约三千到五千人不等,且装备普通,战斗力一般。可偏偏无论是虎师、豹师,还是鹰师墨啜赫都曾待过,若说整个草原,谁对北羯的兵力部署,作战优劣最为了解,那便只有他墨啜赫了。
这么说来,墨啜处罗虽然看似对墨啜赫不喜,又苛刻,其实却一直在历练他。一只鹰隼,只有经过重重磨炼,才能磨砺爪牙,搏击长空。
而不是如墨啜翰那般,被锦衣玉食圈养着,即便是再尊贵,却也不堪一击。
这一刻,阿史那佐穆恍惚明白了什么。
“将军?”哈蒙听懂了一些,虽然云里雾里,可大抵也明白过来,那看似不可能的事儿,墨啜赫确实能够做到,可既然已经有了猜测,那接下来该怎么办吧?他正竖起了耳朵想听将军示下,谁知将军不知怎的,竟是说了一半就沉默了下来,看那样子,好似还走神了?
阿史那佐穆被他唤着,目下闪了两闪,醒过神来,“逐一排查,若有近来收留陌生人之事,以谋逆罪论,车裂。反之,若能来举报查实的,赏金!”
“是!”哈蒙应了一声,连忙转身去传令,谁知走了一会儿,却又脚步匆匆回来了,“将军,苏农拓脸色不好,正要出去,咱们的人请将军示下,拦还是不拦?”方才将军才下了严令,一只苍蝇也不能放出王庭去。
“不必!”阿史那佐穆冷冷应道,“苏农拓已经做了选择,墨啜处罗的性子他再清楚不过,他既选择了背叛,就不会走回头路,除非他不想活,也不想整个苏农部活了。”
哈蒙听到这儿长舒了一口气,“是!”他也不想此时去与苏农部的人起冲突,苏农拓那老头儿可很是不好惹。
“去吧!”阿史那佐穆说罢,目光又落回了无尽的夜色中。
哈蒙应了声“是”,却踌躇着没有立时就走,阿史那佐穆奇怪地皱眉看向他时,他才挠了挠后脑勺道,“夜深了,将军也早些回房歇着吧!早些歇着!”话落,哈蒙脚底抹油就是溜了,那背影怎么瞧着都有些心虚的意思。
阿史那佐穆一时没有想明白,只是蹙了蹙眉心,等到回到房里,看着屋里乍然多出来的那两个穿着轻薄,怯生生的中原女人时,他才抽动着额角明白过来哈蒙为何要心虚地溜了,不溜……不溜等着被他揍吗?
他这会儿倒是聪明了。
“滚!”断然一声冷喝,那两个女人与他阴沉的双目撞在一处,登时吓软了腿,连忙裹了衣裳,很是狼狈地搀扶着跑了出去。
阿史那佐穆默默扶额片刻,他若想要什么女人,还有要不到的吗?到底是什么让哈蒙生了这样的误会,巴巴儿地给他送了人来,中原女人?还是一次性两个?
阿史那佐穆陡然想起这王庭的另一端住着的另一个中原女人,想起了那如枝上嫩芽一样的身段儿,想起了那莹润的脸颊,清澈无辜的双眸,如花瓣似的唇,还有……那沾染了灰尘,却并不觉得脏污,反更显白嫩纤巧的双足……那些种种突然全部涌入脑海,挥之不去。
他突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掂起手边的水壶猛灌了两口凉水,又闭眼静了半晌,这才堪堪压下旁生的妄念。
徐皎想要探的东西已是到手,自认该功成身退了,第二日便是向匐雅辞别。匐雅自是没有二话,淡淡应下,嘱咐她去向古丽可敦辞行。
这本是情理之中的事儿,何况,还能再去让古丽可敦不痛快一回,何乐而不为?
徐皎欣然应允,去了玉华台求见。
古丽可敦在偏殿见了她,几句不咸不淡的话便算了了,不过一夜不见,古丽可敦容颜都憔悴了许多,昨夜必然是没有睡好。
徐皎很是体贴地告辞离开,却不等迈开步子,就见得一道高壮的身影从外走进来,对古丽可敦行罢礼,便是转头望向徐皎道,“徐娘子怕是暂时不能出王庭。”
从他出现起,徐皎心里就隐隐不安,听得这句话,她眉眼便不由惊跳了一下,蓦地抬起双眸向他望去。
古丽可敦本来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听了这句话,亦是狐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