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通传之声,天枢殿内走进一位拄着拐杖的老妪。老妪颤巍巍的向上行跪拜大礼,“臣妇柏季氏叩见殿下。”
袁龙桀握着的手倏地松开,又握起。夏天斜睨到他的手,发现比之前握得更紧。她仔细的向下望去,虽然与柏夫人未见过几面,但印象中她应该没有如此老态,如今竟是白发苍苍,弓腰驼背。
“柏夫人请起。”袁龙桀的声音还算正常。
立刻有柏家旧故上前将柏夫人搀扶起。
“殿下,吾儿雅绮是冤枉的!”柏夫人颤巍巍的站起身,仰头间已是声泪俱下。她将抱在怀中的一个包裹珍而重之的托在手上,含泪道:“绮儿虽不善针黹,但她却为殿下亲手做了这件外袍,做好之后又唯恐有不周之处,特命人送回家中让臣妇修改,并千叮咛万嘱咐切不可让他人碰触。殿下,绮儿对殿下一片痴心,怎会做出对不起殿下之事!还请殿下明察,还绮儿清白!”
“殿下,柏君妃自与殿下大婚以来兢兢业业打理后宫,前朝后宫无人不称颂其德,如今被废实属无辜。臣等曾试图去找昔日玉衡宫的宫人却发现他们尽数不见了踪迹,很明显是被杀人灭口了。”瘦削老者不失时机的道。
御座的扶手上慢慢凝了殷红的血迹,夏天瞥了一眼袁龙桀青筋暴起的拳头,扬眉而笑,挑衅地道:“柏夫人,你手上拿着的这件袍子该不会就是所谓的证据吧!是不是有些太儿戏了!”
丰书堂一下子肃然了目光,他终于知道夏天想要干什么了——她根本就不想再做君妃。只是,他望向夏天的目光愈加复杂,为什么?
柏夫人有些犹豫的抬起头,似想说又似不想说,期期艾艾地道:“辉儿,辉儿他其实身有宿疾,不能……人道。”
大殿上瞬间静了下来,也正因为如此才显得夏天的嘲笑分外刺耳:“柏夫人,死无对证,你要说什么都行了。”
“臣妇还有人证。”柏夫人涨红了脸,情绪颇为激动的向袁龙桀叫道,“当日将辉儿骗入后宫的侍卫荆楚,他亲口承认是羽夫人指使他做的,这一切都是方遥羽的阴谋。”
夏天唇边依旧带着笑,眼中却是冰冷,斜眸瞧见袁龙桀微微发抖的手,她在他作声之前,率先发号施令。“那就宣他上殿吧,本宫也想听听始末。”
大殿上响起一个脚步声,不重,却令心思各异的众人隐隐有种压迫感。
荆楚,确实是他。
夏天眼中的冰冷变成了坚不可摧的冰山。
“参见殿下。”荆楚向上叩头。
“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柏家门生抢着道。
荆楚直起身子,刚要开口,忽听御座上一声大喝:“住口!”
众人皆是一惊,即便是夏天也震惊的望向盛怒的袁龙桀。印象中她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疾言厉色。
“殿下。”瘦削老者上前一步,咄咄道,“此事关系柏君妃清白,关系后宫之主,关系闽宫安危,还请殿下明察。”
“请殿下明察。”柏家故旧齐声逼迫。
柏夫人更是叩头不止,哀恳不停。
袁龙桀的脸色已然铁青,夏天离他最近,甚至听得到他每一次的呼吸声。
荆楚由始至终表情淡然,此时规规矩矩的向上拜了一拜,“殿下,请容属下启奏。”也不管袁龙桀是否同意,他自顾自的道,“属下根本不知道当日之事,属下之所以在此,是柏夫人及几位大人严刑相逼不得不从。属下并非贪生怕死之人,只怕柏夫人见属下不从,会另寻他人陷害君妃娘娘。所以属下假意应承,只盼能在殿下面前道出实情。”
情况来了个大逆转,柏夫人完全惊呆了。
袁龙桀似是松了口气,又仿佛有些惋惜,靠在御座之上,眉眼间尽是疲惫。
“一派胡言!”老者愤然瞪了一眼荆楚,向袁龙桀道:“殿下,莫要听信这贼子胡言,这定然是妖妃的诡计。”
“徐大人,”夏天冷冷的讥讽,“这侍卫是你们的证人,与本宫何关!”
“这……妖妃……”被称为徐大人的瘦削老者还欲辩驳,却听袁龙桀略显急切的斥声:“都住口,本侯不想再听你们任何人说话,都退下。”
“殿下!”徐大人跪了下去,“妖妃不除,闽宫危矣,社稷危矣。”
“殿下明察。”追随徐大人的柏家故旧跟着跪了一片。
柏夫人重重的磕了几个头,含泪乞求:“求殿下还绮儿清白,绮儿确实是被冤枉的。”
李昱再也听不下去,愤然出班,“徐大人是否太过危言耸听,君妃娘娘治理后宫从未出过差错,照顾殿下更是无微不至,怎就成了你口中的妲己、褒姒了。”
徐大人不理会李昱,仍只向袁龙桀道:“殿下,如今朝廷下旨斥责,皆因妖妃参与朝政所致,再不惩处后患无穷啊!殿下!”
夏天唇边露出一抹冷笑,她既然知道了小三的安排,本想借着这个机会脱去君妃的身份,没想到这群人根本就是想要她的命。既然如此,她左眉微挑,便不要怪她无情。
“徐大人,”她笑道,“你别忘了,本宫这个君妃可是殿下亲封,朝廷赐授,你口口声声称本宫为妖妃,那殿下成什么了?你如此藐视君侯,以下犯上,该当何罪呢?”
徐大人一愣,见袁龙桀面色难看,也有些拿不准起来:难道君侯对这女子竟是动了真心吗?
丰书堂一直注视着夏天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此刻终于微微笑了笑。
有内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