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扬起尘嚣,植在官道两旁的参天大树像在急速的倒退,黑色的斗篷在风中翻飞,夜色凄迷,只靠那疏淡的月色照明。这样的夜晚本不该出行,然而尘灰滚滚,四骑已从眼前疾驰而过。
“燎大人!”一骑赶上为首之人,大声喊道,“前面有个驿站可以换马。”
即使覆着黑色的面巾仍旧掩不住眉眼间的疲倦之色,燎眯起双眸向远处望去,果然,前面有个官府的驿站。虽不愿与官府接触引起怀疑,但为了早一些赶到京城,在驿站换马是最快的途径。略一沉吟,他点头,然而那个“好”字还未出口,只觉胸口的闷痛又至。手指紧抓着马缰,他咬牙忍着,胯/下马儿的速度丝毫不减。
侍卫与驿卒交涉买换马匹,燎独坐在一隅闭目休息。
“大人。”一名侍卫递给他一杯茶和一张饼。
伸手接过茶,并没有碰饼。
“大人……”侍卫忍不住想劝他吃点儿东西,却被他打断。
“京中有消息了吗?”
侍卫暗吞了口气,低声道:“还是几日前传来的消息。”
咳!一口鲜血随着压抑的咳嗽从杯沿流了下来。
“大人!”侍卫大惊。
燎面色平静的摸掉唇边的血迹,站起身,平静地问:“马换好了没有?”
“抓住她!”
“追!”
夏雨紧咬牙关,累得气喘吁吁却不敢稍作停留,身后的御林卫离她越来越近,除了拼命的跑,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恐惧像一只长着獠牙的巨兽,狰狞的对她张开血盆大口,她越是想躲闪偏离它越近。她心里又气又恨,气那些御林卫对她穷追不舍,恨夏天与荆楚真的丢下了她。
手臂被人大力的钳住,她大惊失色,不顾一切的拼命挣扎。臂上一阵剧痛,接着一软,便再没了知觉。她痛叫了一声,被人狠狠的按压在地上,脸贴着地面,额上的汗珠流入眼中,与泪水混在一处,说不出的屈辱。
“将她押走。”有人呼喝道。
领后被人拎起,她如一只待宰的羔羊,发丝凌乱,衣衫不整,双臂软软的垂着,像儿时看过的牵线木偶。“放开本宫!你们大胆!本宫要杀了你们!放开本宫!”她直着脖子狂吼。
“吵什么!”有侍卫不屑的斥道,“你还以为自己是雨妃吗?告诉你,陛下的旨意,你若不老实,我们可以先斩后奏。”
不啻一个焦雷劈在头上,夏雨愣住,好半晌才缓过神。“夏天!”她仰天长啸,用尽全身的力气,歇斯底里,“你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你不得好死!”
凄厉的叫声在宫城上空回荡,一声声幽怨的传出去许远,也传进夏天与荆楚的耳中。
身前是宫门,身后有追兵,夏天停下脚步侧耳听了听,脸上泛起一抹冷笑。不得好死吗?她从来就没想过自己会有什么好下场。
荆楚的眼皮跳了跳,下意识的摸向腰间的火石火镰,这是他悄悄的从火堆里拾回来的。
向前又走了一段距离,宫门就在眼前了,黑沉沉的大门洞开着,无一人守卫。
“四小姐,小心!”荆楚快走了几步以护卫的姿势挡在夏天的身前,警惕的望着四周。他的话音甫落,一众兵士从他们身后两侧齐涌了出来,将她们围拢于中央。进退有据,令行禁止,火把的光束蜿蜒排成一条环绕的火龙,光随人动,整齐划一,其训练有素,一看便知不是普通的御林卫。
荆楚的手心微有汗意,若是只有他一人,死又何妨。可四小姐倘有闪失,自己怎对得起大公子。他沉下心,计算着时辰,头脑里急速的思索着脱身之策。
人群分作左右,一人周身明黄缓缓走出。
“三嫂,你这是要去哪里?”语声轻曼,清润好听。
夏天笑着与荆楚并肩。“自然是要去我该去的地方。”
“三嫂,这里便是你的家,朕说过,朕会好好照顾你的。”
“我自是相信你,只是,我有一样很重要的东西必须要去取回来。”
“是何物?”
“也没什么,不过是你三哥留给我的一枚戒指。”夏天说得随意。
“不如,朕派人去取,三嫂也不必来回奔波劳累了。”
夏天想了想,点头:“也好,那就劳烦五弟派人随我这侍卫走一遭。”侧过身,她用只有他们彼此才听得到的音量对荆楚道:“找机会甩掉他们,去锦地吧,凤荔还在那里等你。去过你们自己的小日子,不要再蹚这些浑水了。”
荆楚完全愣住。
“三嫂放心,此事朕一定会办妥。夜色已深,朕命人收拾了其他寝殿,三嫂还是早些歇息吧。”袁龙骐略偏过身,似是欲亲自为她引路。
满腔满腹的话要说,只是不知该如何开口。见夏天看了他一眼便向袁龙骐走去,荆楚喘着粗气,全身的血液瞬间都涌上了头顶。猛地上前拉住她,他只说了一句:“属下与凤荔并无私情。”拿出腰间的火石火镰,啪地一声将自己点燃,直冲向宫门的方向。
“荆楚!”夏天下意识的反手去拉他,然而握在手中的,只有空气。他身上的衣裳本就沾火就着,更何况还沾染上了油脂,不过瞬息他便成了个火人。所到之处,那些围堵的御林卫本能的闪躲,严密的包围圈硬是被他打开了一个缺口。夏天泪眼模糊的紧跟在他的身后,火将他的头发衣裳统统烧着,焦糊的味道一阵阵的传来,凄惨的痛叫声不绝于耳。她无法想象那是怎样的痛,更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