闽地,冷宫外的小径上,秦槐望着眼前寂寞孤单的背影,眼里不觉胀痛酸涩。多少个日子了,从柏君妃被关进冷宫,殿下就时不时的悄悄来到此处,一站便是一两个时辰,可又从不让人知晓。若不是他偶有一次奉君妃娘娘之命为柏君妃送些东西过来,他也不清楚此事。就是因为那次偶遇,他与殿下有了一个共同的秘密。只要他不当值,或者能够走得开,他都会在殿下来此之时,默默的跟在后面伺候着。
难怪君妃娘娘总是怀疑自己,秦槐逼回眼中的泪意,唇边露出一丝苦笑。原本他还觉得有些委屈,可见到殿下如此伤心,他简直恨不得以身代之。他骗不了自己的心。为君妃娘娘他愿意赴汤蹈火,但那不过是他做奴才的本分而已。
胸口又痛了起来,袁龙桀用力的抬手按住,呼吸微堵,身上立时涌起一股燥汗。雅绮,有多久没有见过她了,她,还好吗?胸中的痛楚像是要满溢出来,他紧咬住牙关努力的等着疼痛过去。不见她,不是不能,而是不愿。见了又怎样,他给不了她幸福,唯一能给的就只有目前的安全与未来的自由了。
喉头一股腥甜漫过,他深吸了口气,平静的擦掉嘴角流下的温热。缓缓的转过身,没有一丝迟疑的离开。
秦槐向后退了一步,侧身让出道路。低下头时,他还是看到了殿下苍白到透明的脸色和妖艳鲜红的嘴唇。心中一颤,他忍不住叫了声:“殿下。”
袁龙桀迈出的步子微顿,却头也未回:“我们去军营走走。”
“现在?可是殿下,现在已经很晚了。”
“嗯,就是现在。不要惊动任何人,秘密的去。”
“什……么?”秦槐醒过神时,前面的身影已走出了很远。他急忙敛住心神,跑着追了上去。
昏暗的夜色中,一辆马车悄然停在了军营外。
宇文启明得到禀报,疑惑的迎了出来。帘子挑起,一名内侍扶着一位贵公子走下马车。玄衣描金,富贵儒雅。俊美的轮廓,清隽如莲,柔和似月,没有凌冽的气势、迫人的压迫感,却流转着天生的贵气与王者的风韵。
看清来人,宇文启明不禁大吃了一惊。一直以来,他化名隐身于军中十分的小心。可如今袁龙桀居然指名要见他,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然而转念间,他已恢复如常,“参见殿下。”规规矩矩的施君臣大礼,只是腰刚弯下,已被人拦住。
“宇文将军,本侯既是微服,你便不用如此多礼了。”好一个宇文启明,不卑不亢,不惊不惧。袁龙桀伸手相扶,眼中蕴着毫不遮掩的赞赏之色。
“谢殿下。”直起身,看了一眼秦槐,他直言问道:“殿下深夜到访,又轻车简行,不知有何吩咐?”
袁龙桀没有立时答话,而是望向夜色中的军营,几分向往几分怅然:“可否劳烦宇文将军带本侯四处走走?”
宇文启明略感意外,但还是应了下来:“是,殿下请。”
军营名义上虽仍是冯元吉主事,但实质上则在宇文启明的暗中控制之下。入营时,他只说袁龙桀与秦槐是宫中的信使,并未表露袁龙桀的身份。守营兵士见秦槐一身内侍打扮,又有宇文启明带领,连腰牌也未看便放了行。
袁龙桀心中禁不住起了一层波澜,危机感与怒意极快的涌动了一下又被苦涩与绝望所掩盖。他早就知道七弟潜于闽地并藏身军中,他与遥羽一同设计柏博术、设计雅绮,自己都装作视而不见。虽然早料到会有今日,但被架空的感觉实在让人不好受。不过……他下意识的按住胸口,现在这些已不重要了。
营帐整齐,兵士威武,几步一岗几步一哨,巡视频繁,队列有序。平常之中透着严谨,静谧之中带着肃杀。袁龙桀忍不住暗暗点头,心中的那个决定更加坚定了。
“殿下,不如找个地方稍事休息如何?”秦槐轻声相问。
宇文启明转头看见袁龙桀苍白无血的脸色,也连忙道:“是臣疏忽了,前面就是臣的营帐,殿下若不弃,可坐下喝杯清茶。”
确实有些体力不济,袁龙桀抹了把额上的冷汗,虚弱的点了点头。
营帐内烛光盈盈,袁龙桀坐在主位,宇文启明侧首相陪,秦槐则侍立在一旁。
喝了杯茶,歇息了片刻,袁龙桀觉得恢复了一些,舒了口气,他淡淡的开口道出此行的真正目的。“宇文将军,本侯到此是有件事要与你商量。”
他用词客气,宇文启明却不敢大意,屏息凝气的起身一礼,“臣不敢,殿下有事只管吩咐。”
袁龙桀向他摆摆手,示意他坐下。唇带笑意,语气松弛地道:“本侯知道七弟与君妃此刻人在京城或许有更重要的事要办,但奈何本侯大限将至,不得不召他们回来见最后一面。”
“殿下!”秦槐猛地抬起头,失声叫了出来。
宇文启明眉头轻皱了皱,声音微冷:“殿下何必开如此玩笑,若是要让君妃娘娘回来,直接下旨即可。”
慢慢站起身,袁龙桀的目光真诚而坦然。“宇文将军,本侯所言句句属实,不管你信与不信,本侯言尽于此。本侯说过此事是与你商量,所以要不要告知七弟与君妃,由你来决定。”
宇文启明抿着唇没有做声,只是跟随着也站了起来。
叹了口气,袁龙桀分明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怀疑、研判和不愿相信。“本侯回去了。”他举步朝帐门的方向走去,秦槐挂着一脸的担忧低着头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