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足一月,时间虽已过去了大半,可络姬丝毫也不觉得高兴。在这之前她一直都是王府中最受宠的姬妾,而如今她却被罚在这座庭院之中不得出入。一个月的时间尽管不长但足以发生很多事情,别说那个“哑巴”王妃会怎样,就是淳姬她们也势必不会闲着,定会趁着这些时日使出浑身解数去博取殿下的欢心。再出去时,她还能宠惯王府吗?殿下还会待她一如往昔吗?
正独自一人含愁枯坐,忽听侍女来报说是殿下到了,她不敢置信,几乎以为身在梦中。直到看见那魂牵梦萦的伟岸身躯,她才欣喜若狂的迎了上去。
“络儿不知殿下会来,不曾装扮,失了礼仪,还请殿下恕罪。”
袁龙翘伸手将她扶起,“络儿如此甚好,无需刻意装扮。”
“殿下。”络姬顿觉心甜如蜜,激动的想去握他的手,谁知袁龙翘竟越过了她径直走到桌边坐下。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雨,雨坠如瀑,又急又密,飒飒之声不绝于耳。
目光在窗边扫过,眉心一拧,一抹担忧之色划过眼底,唇线轻抿,再对上络姬时已一切平复如常:“本王想小酌一番,络儿去准备吧。”
“是。”垂首裣衽,络姬兴高采烈的出去吩咐备酒。
窗外雨声大作,窗内默然独坐,闹中取静,此刻的这份安静偏偏令人如此的心慌!
京城近郊是大片连绵的山岳和茂密的树林,黑厚的云层如一顶巨大的帽子死死的扣在山顶,沉沉的压在心头。一块巨大的岩石倾斜矗立,半人高的野草围在岩石周边,搭成了一个天然的山洞。雨急风骤,此处虽免不了潮湿,却也足以遮风挡雨。
夏阳搜罗了一些枯草打算生个火堆,只是枯草皆是半湿的,想要生起这把火着实有些不容易。夏天将头上的簪子、步摇统统拆掉,放下一头**的长发,脸色苍白的坐在一旁。虽然还是夏末,可这山洞终年不见阳光,又遇上这样的阴雨天气,阴冷潮湿可见一斑。她承受不住由地面升起的恻恻寒气,双手交互抱着臂膀,牙齿打架,身子止不住的簌簌发抖。
见夏天如此畏寒,夏阳不禁更加着急,好不容易生着了火,也顾不得自己同样的衣袍尽湿,一边向洞外走一边关切地道:“天儿,快将湿衣裙脱下来烤干,我在外面给你守着。”
来不及阻拦,他已经走了出去。夏天向火旁凑了凑,心里毛毛的环视了一圈乌漆抹黑的山洞,直觉得好像更冷了。天色渐沉,大雨仍旧未歇,她咬了咬牙起身也冲了出去。
夏阳背对着洞口闭目而立,雨水落在脸上蜿蜒如小溪流下,他有些后悔,刚刚出来的太急竟忘了问她身上的伤势如何。大雨磅礴,雾气在山间缭绕,越发显得周遭伶仃荒杂,人迹罕至。这样的境遇,这样的景象,若在平常他定会觉得孤清寂寥,而此刻他却无比的平静、无比的温暖。只因,心再不虚空。
身后脚步声响,手臂被人拉住。他侧过头,那张苍白的小脸儿微扬着,睫毛濡湿眸珠黑亮正怯怯望着他。他的心一颤又一痛,不由分说的拉着她返回洞中。“怎么出来了?快进去,莫要着凉。”
让她坐回火堆旁,夏阳担心地问:“身上可是受了伤?伤在哪儿了?严不严重?”
借着火光,白袍上污迹斑斑,向来梳理得一丝不乱的发髻上紫英冠歪斜发丝凌乱,而那张原本白皙英气的脸庞更是一条一道的黑。夏天抿着嘴唇,眸色忧伤,心中一时百感交集。身上的伤口虽痛,可终究没有那日被打时痛。她早就下定了决心要告诉爹爹和大哥自己被打的经过,然而此时见他这副模样,她忽又改了主意。抽出袖子里的手绢递给他,她一边微微打着颤一边对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夏阳愣住,眼前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满是稚气与纯真,忽见它弯了弯,他也禁不住笑了,拿起手绢在自己的鼻子上擦了擦。
夏天又指向脸侧,他跟着擦过去,眼前一花,手中的绢子已被人抽走并在他的脸上、额上一一拂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