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义宮正殿,秦王李世民脸色苍白的跪在坚硬的地砖上。
他身后,长孙无忌、侯君集等人跟着跪成一排。
“圣喻!”
老内侍赵雍提着嗓子喊道。
“儿臣而李世民恭迎圣喻。”
李世民沉声道。
赵雍向李世民展示了傅奕的密奏,并高声问道:“秦王,圣上问你,宣扬天象到底是何居心?想什么时候来主这个天下?你又要如何对待圣上?”
“儿臣不敢!”李世民抬头,一脸惊恐的表情望着赵雍。
“赵公公,还请你回去向父皇说,世民虽然见到了那太白经天的天象,也听闻有人传言说什么太白经天主天下变革,可是儿臣从来不曾相信这些,更加不会,也不敢让秦王府的人宣扬那些悖逆狂言!一定是有人诬陷!小王要与那傅奕御前对峙!”
老赵雍叹了口气:“秦王殿下,来之前,刘弘基将军已经派人去了太史令傅奕的宅邸。可是那傅奕早就人去屋空。京兆都督已经连夜发了海捕文书。因此老奴觉得,那傅奕不过是危言耸听,畏罪潜逃。古话说得好,疏不间亲,对峙什么的大可不必,圣上这也许是一时气话。只要回来想一想秦王殿下的好,也许就回心转意了。”
他嘴上虽是如此宽慰,可是眉宇间的表情却并不轻松。皇帝不是寻常老翁,天家父子也不是寻常百姓,他们只见亲情的矛盾往往伴随着复杂的政治博弈和利益争夺,最终走向一场场命运的悲剧。
长孙无忌连忙说道:“赵公公,长孙无忌斗胆,想向公公求个情。圣上这一怒,很有可能会让太子和齐王那边抓住机会,逼走秦王殿下。这几年来,秦王为了大唐东征西讨,功勋卓著,前几日还在东宫的夜宴上被人下了毒,正是生死攸关之际,经不起折腾啊。”
正说着,跪在地上的秦王重重咳嗽了几声,回音飘荡在宫墙之间,俨然一个生命垂危之人。
赵雍见状,连忙招呼侯君集等人将秦王扶起。这个老太监见得太过了,他知道眼前的男人无论惹得皇帝多么不悦,终将有一天,皇帝会摒弃前嫌。自己只是来传令的,绝对不能因此得罪了秦王。
“殿下的身子确实不好,老奴奉旨来传口谕,那些解释的话,还请殿下痊愈后亲自向圣上说吧……”
他正在推脱,却被想到被李世民突然一把抓住了手腕。
“赵公公!太子和元吉欲要置世民于死地。世民等不了了,今夜,世民就要进宫向父皇解释!”
老赵雍脸色难堪起来。此刻已经是深夜,秦王入宫,保不齐又要惹起一轮新的风波。到时候老皇帝发起火来,难免不会殃及自己这条池鱼。他犹豫着劝道:
“殿下,今夜已晚,要不等过几日……”
“等不了啊!”李世民突然发力,抓的他手腕一紧。“小王刚刚得到内情,关乎父皇安危。这次的谣言,很有可能是有人怕小王示警,才抢先出手。”
听到有人谋害李渊,赵雍猛然惊了起来:“殿下是说,有人想要谋害圣上?!何人如此大胆?”
身后的刘弘基也是立时警觉起来,凑近了二人。
“太子和齐王,勾结宫中张婕妤,企图毒害父皇!他们定要先借机将世民驱逐出长安,再发难宫闱啊!”
李世民眼神如刀,死死刺向老赵雍。
“这……”赵雍发现自己即便躲了又躲,还是不经意间踏入了皇子们的旋涡。
“兹事体大,殿下可不能血口喷人……”
李世民道:“东宫太子率更丞王晊是东宫和张婕妤的线人!可以入宫对峙!”
-------------------------------------
赵雍和刘弘基走后不久,一辆黑色的马车停到了宏义宮的后门小巷中。
三声长短不一的敲门声响后,后门打开,堂堂秦王出现在门口,见到了从马车上被搀扶下来的老太史令一家。
“老朽惭愧!竟然劳烦殿下亲自迎接!”
傅奕一脸窘困,想要向秦王行礼,被李世民一把扶住。
“傅老休要如此!此番傅老相助,小王感激不尽。今夜长安将乱,还请傅老和家眷就在这宏义宮中暂避风头,待事成之后,世民,再行重谢!”
傅奕道:“殿下,开弓没有回头箭。老朽一家的性命,就都寄托在殿下身上了。”
李世民点头,命侯君集将傅家老小带去后院。
李世民转头,对身后的王晊说道:“树德,你就乘此车回东宫。今夜之成败,都要系于你一身了。”
长孙无忌也说道:“正是。虽然常何已经帮助殿下收服了敬君弘,可是要通过太极宫甬道进入玄武门,必须先调开东宫西营的守军。这就要靠树德贤弟了。”
王晊道:“殿下放心,东宫的守卫就交到小人身上。”
李世民欣慰点头,脸上早就没有病意,取而代之的是大战前的紧张严肃,与坚定果决。他将一只白色的令旗交给王晊:
“本王会派人盯在东宫外,只要见到哨塔上扬起此旗,就是宏义宮兵马出动之时。”
“卿不负我,我定不负卿!”
王晊一脸慷慨激昂的接过令旗,转身上了马车。
望着消失夜幕中的马车,长孙无忌有些担忧的对李世民说道:“殿下,这刘树德一个小吏,担负起如此重任,臣还是有些不放心啊。”
李世民道:“行大事,如行大军,没有那么多万事俱备。他刘树德如果叛我,那天下都无他容身之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