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我又去了吕公馆,希望能再见吕詹,给我一次机会,再次恳求他救出邱奕辉,只要他能帮我救出邱奕辉,我甚至想过无论他开出什么样的条件,我都可以接受。
其实我也只能接受。
然而他却始终不愿见我,我无奈,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办。但仍只得每日依旧还去,却每日免不了失望而归。
这日请求又是无果,我浑浑噩噩地走在街上,希望能打听到什么好的消息。
“卖报啰!卖报啰!”前方的报童叫喊着,“特大喜讯,政府铁血手腕,日下已处决一批投机分子,名单今日见报!”
“卖报啰!卖报啰!一份报纸五个铜板!”报童高高举着手中报纸,高声吆喝着,一下子就围上了一圈人,“特大喜迅了,特大喜迅了!”
听到报童的叫喊,我惊中陡然颤栗,赶紧奔过去从报童手里抢过一张报纸,一连串名单触目惊心,而“邱奕辉”三个字更是赫然醒目。
拿着报纸的手已经不再听从指挥,手指松懈,报纸便飘飘洒洒地从手中滑落,眼前已经模糊,眼中已经挤满了泪水。
“已经处决了吗?”我喃喃问道。
“昨天处决的,真是大快人心!”旁边一个拿着报纸长袍文人意气风发的说道。
“在哪里……”我只感到眼前一片黑暗,用尽全力,也难以吐出一句完整的话,“尸体?”
“在行刑场枪决的,现在尸体在菜市场示众,快去看看吧,大伙都高兴着呢!”旁边一个粗壮大汉往地上唾了一口,接着说道:“专门压榨我们平民百姓,大发横财,真是死有余孤!”
“赶明儿再杀一批那才叫痛快呢!”旁边一个黄包车的抹了一把头上的汗也咧嘴笑着说道。
我则再也听不下去,推开他们,趔趄着跑了出去。
来到菜市场,人群涌动,都在争相看着昨日处决的犯人。我用尽全力挤进人群,揪着一颗心慢慢看过横列在地上的死刑犯的尸首,他们面色惨白,子弹从右侧太阳穴一直射穿左侧太阳穴,躺在地上的尸首大都是绫罗黑褂者,看起来身家不菲。围观之人侃侃而谈,反正就是看着热闹,眉飞色舞,说得唾沫横飞,有妇人同我一样趔趄奔至,看到地上的尸体,认出是自家丈夫,立马放声大哭、哀嚎恸哭不止,嘴里不注地哭喊道:“老爷!老爷!”那妇人要上前,一旁的宪兵立马用枪杆把她挑了出来。
一个尖嘴猴腮的穿着制服的巡捕走过来,笑侃两声,冷哼说道:“想要收尸,到那边去先把收尸费交了吧!”
旁边的围观者落井下石,戏谑地说道:“别在这里哭爹爹告奶奶的,过去把收尸费交了吧!”
哭声、戏谑声、热嘲冷讽声通通聚集在耳中,叫我心下一片凌乱。伤心欲绝,根本无暇顾及身傍之事,顺着那横列在地上的尸首走过去。
“不是奕辉,不是奕辉,”我头脑晕眩,然而只能克制住心中的悲痛,不管怎么样,如果奕辉真的离我而去了,那我现在心中别无所求,只希望能再见他最后一面。
“不是他,不是邱奕辉,”一直走过去,我一一辨认着一张张苍白的面庞,“不是奕辉”,我紧紧地揪着衣襟,突然间,竟在心里陡生希望,“难道,奕辉没有死,难道,报纸上的邱奕辉不是我的奕辉,只是一个和他同名同姓的真正的祸国殃民的罪人?”
八具尸体都已经细细地看过,真的没有奕辉,我心中涌过欣喜,又带着恐惧和害怕再仔细辨认了一遍,没有奕辉,确定没有奕辉,真的没有奕逃。
“巡捕大哥,请问昨日处决的犯人都在这里吗?”我走到旁边一个高大巡捕的身前,向他恭敬问道。
“八个人,全在这里!”那人眉头一拧,很是得意地说道。
听他一说,我当下松了一口气,立马欣喜地向他回以微笑,连声感激。
“孜然姐,你怎么在这里?”有人在背后拍了我一把,我转头一看,正是猫盹儿。只听他气喘吁吁地急急说道,“终于找到你了,”便他将我拉到一旁,凑在我耳中说道:“你让我帮你找的人找着了,现在就在华西医院。”
“真的?”我大喜,“奕辉在华西医院!”
“我四处打听,今天有个朋友来告诉我说华西医院两天前住进一个叫邱奕辉的人,我马上就跑来告诉你!”他说着眉头一拧,邀功一般地说道:“走,我们现在就去看看,是不是你在找的邱大哥!”
“奕辉!”来到病房前,还未及靠近,那熟悉的侧脸已经让我难抑地热泪盈眶了,强烈的失而复得的感觉萦绕在我的心中。
“奕辉,真的是你,”我三步并作两步地急忙奔过去,凑到床前,便要伏在他身上,却见他满脸是伤,心痛不已,伸出手来想要抚他的脸颊却又怕触到他的伤口,那手只得悬于空中,颤抖不已。
“护士,他是怎么了?”一个护士进来,我赶紧拉住她问道。
“你没瞧见吗?受了伤,”那名护士极不耐烦地说道,“你是他家里人吗?”
“嗯,”我点了点头。
“那赶紧去前台把住院费给交了,”护士一边给邱奕辉挂上点滴,一边不客气地向我说道。
“他……”我心里系着奕辉的伤势,想问个清楚。
“一群学生发现他晕倒在路上,就送了过来,两天了现在住院费还没交,医院已经仁至义尽了,”那年轻护士很不耐烦地给我解释,催促着我去交钱,“你赶紧先去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