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云又为自己盛了满满一杯茶,举起来便要喝,看着她秀美的侧脸,我问道:“香云,那你是怎么进到林府来的呢?”
我这话本来是随口问的,谁料香云端着碗竟定住了,她缓缓放下手中的杯子,“扑通”一声跪在我面前,“若不是小姐当年的一饭之恩,香云早就尸骨无存,小姐对香云的大恩大德,香云一辈子记在心里,时时刻刻都不敢忘记,”只见她的眼里含着泪水,两双眼眸波光盈盈地望着我,情之动容,情之深切啊!
我赶紧扶她起身,拉着坐在凳子上,问道:“你说是我救了你?”
“是的,小姐,”香云点点头,极为庄重地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本是嘉兴人,四年前,我家乡洪水泛滥,家中父母兄弟都被冲走了,只留下我一人逃难至此,幸亏小姐不弃收留了我,我才有命活到今天,小姐……”她不知还应再说何话,只是一双红通通的眼睛,我心领神会地向她点点头,全然明白她心中对我的真心感激。
窗外突然风声大作,一扇未关严实的窗户突然打开,“哐啷”撞到窗桓上,冷风一下子灌了进了,吹得屋里的烛台险些熄灭。
我赶紧走过去关窗户,嘴上对香云问道:“白日里听你们马贼、军阀地说了一通,那现在外面是不是乱得很?现在是哪年哪月啊?”
“现在是民国十八年,”香云未有踌躇,开口便答道。
民国十八年?我心中恍惚,却又不禁暗笑,自己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不记得,问这哪年哪月又能如何?但却隐隐总感觉什么东西不太对劲,我努力回想着,却始终抓不住头绪。
“天也晚了,你回房睡觉吧,今晚不必留在这里陪我!”我回过头,这才发现香云盯着我若有所思。
香云诺了一声,便点了灯笼走出门去,步子挪得及为缓慢,一步一回头,“香云,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我叫住她,问道。
“小姐,有件事情,一直揣在心里不是个滋味,只是不知道能不能说?”香云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走过去,拉住她的手,笑着说道:“你我身世都甚为坎坷,同样也都寄宿在别人屋檐下,虽明里不说,私下里已然情同姐妹,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不用吞吞吐吐。”
“小姐,你还记得早些时我无意间说过你吃了砒霜吗?”她两眼抬过凝神看着我,轻柔地问道。
我点点头,这才想起来,晚饭之前香云的确无心地道出我吃了砒霜却安然无恙,“可是,我现在不是好好地坐在这里吗?”转念一想,的确越发糊涂起来,“这倒是怎么一回事?”
说话间她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纸包,打开来,里面包着匀细白粉末,“就是这个,上午来给小姐送饭,在门外敲了好几下始终无人应答,心下也担心小姐有事,于是就端着饭菜擅自推门进了来,当我来到床边时,”香云此时顿住,两眼怯生生地盯着我,“我看见,看见”
见她情绪不稳,眼中闪露的晶光透着恐惧,我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这才发觉她指尖冰凉,手心里也渗满了汗,“别怕,你看见了什么?”
香云打着颤声,小声地说道,“我看见小姐您七窍流血,仰死在床上,”说毕,“啪”地一声又跪在我面前。
听了这话,我也惊愕万分,吓了一跳,原本还不将服毒自尽之事放在心上,只当是抢救及时,自杀未遂,亦或是买到了假“货”,一瞬间,无数个猜想闪过脑海,又在一瞬之间,大脑一片空白,犹如一张白纸。
我赶忙拉起她,问道:“你确定我是死了?”
“嗯,”香云重重地点着头,“小姐面目狰狞,惨目忍睹,我壮着胆子上前拭了拭您的气息,您,的确是死了!”
“那——”我心中疑惑重重,想到白日里见到的各众仆,丝毫没有提到这一层状况,这又是为何?
亟待发问,却听见香云急急说道:“她们都不知道您吃了砒霜,这小半包砒霜是我在您床头发现的,也不忍别人瞧见您恐怖吓人的模样,于是掏了手绢将您面上的血渍全都擦拭干净了才叫了萍婶她们过来!”
我心下感激,这小丫头真正是知恩图报,连这一层都想到了,心中也暗暗佩服她的胆大心细,若是换作他人,恐怕早已吓得魂不附件,这样的事,若不及时禀报,被别人撞见,抓去了见官,说不定还会定下个谋毒害命的罪名呢!
“香云,谢谢你,”见小丫头战战兢兢,我将她一把拥在怀里,安慰道,“你不用担心,也不用惧怕我,小姐我富大命大,只是到阎王殿走了一圈,现在活得好好的呢!”
半晌,见她渐渐恢复了平静,才道:“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一早起来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她抬起头来看着我,嘴唇动了动,道:“那您?”
我冲她淡淡一笑,道:“好香云,你安心去睡吧,死过一次的人,是不会再想死第二次的,”看着她闪着异样光芒的眸,我接着道,“好死,不如赖活着!”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屋外的雨下得更甚,雨滴沿着房檐落下来,打在青砖石板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长廊里又是有一下没一下的狂风大作之声,不时传来几声窗户晃动的声音,叫人心惊胆颤。
我爬起身来,点亮了一支蜡烛,这才仔细打量起这间屋子来。这间闺房共前后两间,中间有一道木质镂空雕花屏风间隔,白日里人多,将屏风撤了去,晚上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