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来倒是不负重托,第二日早早地就亲自来接我。我抱着包袱低着头,作出一副小心翼翼,兢兢战战的样子,蜷缩在后坐上。
“闻竹,以后可要记得多回来看看阿姐,”沈碧清微笑着送我们上了车,满是亲切地说道。
看来身边有个地位颇高的人,待遇还真是不一样,身价也跟着斗增。
“嗯,”我点头如捣蒜,“我记着阿姐的话,阿姐也要记得来看我!”
车子开动,车子缓缓开出了院子。从窗口看向那座粉色的洋房向后移去,再和仍在站车旁的沈碧清还有朱娣挥挥手,待她们也消失在窗户的楞角上时,我眯过眼,转眼看向前方,眼前一片光华,一轮明日正从东边冉冉升起。
“我听沈小姐说,闻竹不是上海本地的?”车平平稳稳地行驶在大街上,我正从车窗向外观望,各行路人从身边擦过,然听阿来开口问道。
“是的,”我顺着他的话回答道,并没有给出更多的解释。
“那家是哪里的?”
“甬东,”我不禁在心中自嘲地笑了笑,那算是老家吗?我对那里究竟了解多少,不过是转瞬即逝地一刻钟的停留。心中也祈求着他不要再问下去,纸毕竟包不住火,再问下去,我无法回答。
“家里还有什么人?”他果然不依不饶,继续追问。
“没有什么人了,”我抬起头来,用祈求的眼神,还抿着嘴唇,看着后视镜中的他。其实既然要将我带到吕公馆,我这人的底细沈碧清肯定都是已经交待清楚的,就算沈碧清不说,阿来也会问个仔细,哪里需要这时又来询问我。而现在和我攀谈,看似随意,却意在看我会如何应对回答,也是在考验我是否机警或是心思细腻。他们这样谨慎的人对身边的人会细心盘查,这在意料之中。
我在心中告诫自己,说话千万不可再冒冒失失,一定得在脑中思量清楚才能出口。长叹一声,看来以后的日子过得不容易啊。
他也从镜中看过我,微眯着眼在我身上停顿了两秒,然后又转过眼去看着前方,显然是明白了我的祈求。
然后只见他微徽笑了笑,问道:“你知道你阿姐为什么让我接你到吕公馆么?”
为什么?想派个心腹到情人身边起到监视作用呗!
“不是说那边人手不够,让我过去帮忙么?”我故作疑惑地问道。
“哈哈,”阿来突然发笑,“我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公馆里有人手不够的时候!”
“那……”我故意按捺不住,俯身朝前,急急的说道,“你把我再送回去吧,我不想离开阿姐!”在这世上,任何一个主子都是希望收复一个忠心耿耿的仆人的,哪怕你此时忠心的是你的旧主人,因为只有忠心于旧主子才有忠心于新主子的可能,见异思迁,喜新厌旧的人到哪里都不受欢迎。
“你对她可真是忠心耿耿,”阿来又是轻笑了两声,“不过,好马不吃回头草,这话你没有听过?你既然已经出来了,是不能再回去的!”
“这和马有什么关系,”我急切地争执道,然后又固执地补了一句,“阿姐没把我当做马。”
对,她是没有把我当做马,她把我当成了建交联谊的馈赠。
“只是,她可不希望你再回去!”阿来开着车,不紧不慢地说道。
“怎么会?”我拧着眉强烈地否定道,“阿姐说我干活手脚利索,一个人顶两个人使!”
“哈哈,”阿来又笑出声来,听着他的笑声,我也好生得意,总算蒙混过关!
“她那里可不缺干粗活的下人,把你当粗使丫头使唤,她也会觉得亏了本钱,”说话间嘴角一勾,又是笑了一笑,“凭她的个性可是从来不会干亏本的买卖的!”
“那阿姐把我送到吕公馆究竟是为什么?”我咬着牙,满脸疑惑地问道。
阿来瞟过我一眼,道:“谁说把你送到吕公馆?”
我睁大了,不可置信地看过他,昨日沈碧清的确是如此对我说的,不光是对我,对阿来也是这么说的。听阿来如此说话,我倒是真的疑惑起来,我猜到沈碧清是要把我当作礼物送给别人,但是却没有想到旁的可能,难道还有别的安排?
“闻竹,”他道了一下我的名字,然后又赞许道,“这个名字倒是挺不错。”
他若有所思,片刻之后才轻笑着道:“哪个女人会往自己男人身边送女人?我看你长得也不错,让你去詹爷身边,她就对你这么放心?谁不担心偷鸡不着倒失一把米?!”
他此话一出,我倒语塞,他竟也一眼看透了沈碧清的心思。
我看着他,眨巴了下眼睛,脸刷的一下红了个透,然后吞吞吐吐地道:“我……阿姐……哪里会?你……不要乱说……”然后很是羞涩难堪地低下了头。
“其实,”阿来顿了顿,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颇为顽味,“你阿姐是把你送给了我!”
这是早料到的,但是却没有料到阿来竟然如此从容地说出来,语气平静得跟谈论天气一般,我这下真是无言以对,喃喃地又重复了一次:“你不要乱说。”
“看你还有两分姿色,本来想收了你也不错,”阿来开着车,仍然漫不经心地道,语气依然很平静,看来他们平时谈论男欢女爱的事跟吃饭上街一样平常。但我听着这话却着实不似滋味,不仅被人当成了礼品工具,而且还成了消遣取乐的对象。
“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阿来一边开着车,一边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