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云中峰大殿前,宋雪晴自觉收敛了神色,玄如墨性情有些孩子气,说是顽劣也不为过,不能拿他当一般长辈看。未免被调笑过度,她还是冷着脸的好。
而玄如墨也果然不负众望,老头儿差点没一蹦三尺高,拉着她的手做思念状,一张嘴就让人想抽他:“长卿丫头,你可多少年没来看过师叔我啦!可想死师叔我了!”
殿内长明、长垣两位师兄嘴角抽出,齐齐别过头去,只当没看到自家师尊丢人现眼。
长明居长,处事稳重些,心里就想:哪里就好几年?天绫峰这位师妹不是自外头回来之后就过来拜见过了,更别说,到底是引她进山门的师长,宋雪晴对云中峰还是比别处更亲近两分的,在门中只要不是闭关,不也常常过来给他老人家请个安问个好什么的?
长垣则对自己师尊的没脸没皮异样尴尬,心道您老人家这么想长卿师妹,您到底图个啥?这要叫旁人见了,还不以为她才是您老人家的真传弟子吧!
宋雪晴扯了扯嘴角,要笑不笑的,分明就是哭笑不得,又不好拂了师叔他老人家的心意,只得道:“多谢师叔挂念,弟子最近事多,倒是没什么空去想您。”
你顽劣我比你更顽劣,你混蛋我就比你更混蛋!
饶是玄如墨这等脸皮厚的,都被她说得一愣,不过他就是喜欢宋雪晴这性子。要不是当年自己早就收了真传弟子,也不至于便宜了玄如镜那个冰山师姐。不过到头来,宋雪晴还是没能得到真传弟子的位置,倒不是师姐不舍得,而是她真的不适合。
好在云水瑶那孩子也对他脾胃,她天生好似就懂得察言观色,心思不说深沉,起码也是个狡猾的。只除了在普通弟子面前高傲些,也没什么大毛病。
不过她身为师姐的真传弟子。高傲也是理所当然的。
有身份的就该摆出身份来,要像师姐那个叫长安的弟子一样时时做出一副亲民的模样来,才叫恶心人呢!他们是修士,又不是宅门庭院里头的当家人,这是做贤德给谁看呢!
话说回头,他最喜欢的还是宋雪晴,谁较这小丫头像他?虽然宋雪晴从来不肯承认。却不妨碍他欣赏她的阴险,当年小小年纪就敢于给她师姐使绊子。载黑脏,人才啊!
“没良心的小混蛋。”玄如墨笑骂了一句,终究还是松开了她的手。整了整衣衫,坐回位置上,没骨头似的斜躺着,慵懒的问她:“这是做什么来了?”
瞅着那懒洋洋的样儿,宋雪晴多想化身咆哮君:……亲,那是蒲团,不是美人榻!
何况玄如墨近年来不知怎得爱上了蓄须,一把胡子长飘飘的。虽不是雪白,却丝毫无碍于他装逼的仙风道骨,陡然摆出一个美人卧榻的姿势来,实在让人从骨子里都透着一股子冷。
玄如墨自然长得不差,身段也是标准的修长。这一卧,还真有几分风情。偏偏那长至胸前的长须大煞风景,歪斜的挂在身前,还垂落了一半到蒲团上。
这等违和别扭的视觉感官,怎一个销魂蚀骨可言!
宋雪晴一个激灵,赶紧奉上八宝琉璃镜,目光斜斜朝上,落在殿前的祖师画像之上,尽量目不斜视。这位师叔真是……还真不怕亵渎了祖师!在祖师宝相庄严仙风道骨的肖像就敢这般作为,可见平日里他有多么不靠谱!
当然,她也不会吃饱了撑的去跟玄如墨师叔说什么尊师重道的事情,这不是老寿星上吊,找死的节奏么?连掌门师伯都不管他,放任他去,她又何必狗拿耗子?
不过玄如墨身为一峰之主,本身本事心眼还是足够的。否则玄如河也不可能拿一峰弟子开玩笑,指这么个人当峰主不是?且不说他们这一辈的元婴修士还有人在,便是他一人兼两峰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可玄如墨依旧当上了峰主,还一直没有被弄下台!
“这么点小事,怎么也要你来?”八宝琉璃镜什么的,玄如墨还真没看在眼里,懒懒的叫长明收了起来,连上手看一看的兴致都没有,他的兴趣似乎只在宋雪晴身上。
长明长垣心道:师尊老毛病又犯了。
说起来,似玄如墨这种小事不大庄重的人,平生都有一个极大的爱好,那就是逗人。尤其是那种或是性情刻板的,或是冷脸冰山的,逗弄起来特别有成就。
可不是有意思么?看老古板发火,亦或是冰山翻脸,自然是最痛快不过了。
当年玄如镜都受过他的折磨,何况是她?只是玄如镜养了几百年的气,早不是轻易会动怒的年纪了,而宋雪晴……也不知这孩子怎么长的,师尊居然从来没有成功过。
越是难缠,便越是不甘心,就越是要去逗弄。
玄如墨本就是一个赶着不跑打着倒退的性子。
明知道玄如镜师伯不会告诉长卿师妹为何特意让她来此,偏师尊还要故意装不知道,这得有多无聊才能干出这种事儿来?
坐等师尊吃瘪。
果然,只见宋雪晴大方一笑:“我最是爱浪荡天涯,常年不再师门,师尊难得使唤我一次,自然要多多的用。师叔要是无事,弟子就先告退了。”
说罢,不等玄如墨反应,她转身就走。
她还真走了,就那么走了,一点儿好奇的意思都没有,毫不犹豫的走了。
一转眼就没影了。
玄如墨有点儿傻眼,这要放在别的弟子身上,非要治个不敬师长的罪名不可。当然,这也就是玄如墨,他才不会为这点小事大发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