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投来的异样目光越来越多,老板一脸冤枉地张大嘴巴,双手叉在胸前自证清白:“不是不是,我没欺负她”
关素绾的睫毛湿润,眼泪依然如洪水猛兽,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发泄口,心里压抑的酸涩再次肆意蔓延。
她微微张嘴,正准备继续蓄力抽泣,身后突然轻描淡写地传来一声:
“哭什么?”
仿佛夜色下瓢泼的隆冬气息,声调压得极低,带点倦怠的哑意。
是她极为熟悉的嗓音。
绾绾倏地怔忪在原地,她擦眼泪的手一顿,慢吞吞地放下,背脊微不可查地绷直。
心跳的频率仿佛突然漏了一拍,止不住地砰砰直跳。
她转头,视线擦过男人的脸——
室外光影明明暗暗,贺忱姿态懒散,黑色卫衣宽松的兜帽依然套在头上,灰裤白运动鞋,高大的身型,隐在阴影处的长眸耷拉着,直勾勾地盯着她。
恣意不羁,浑然天成的多情与冷淡。
他长腿迈开,走到她身边,言简意赅:“我来付。”
见状,老板总算松了口气:“你认识她是吧?哎哟吓我一跳,你都不知道,我就说了句水六块钱,她就突然在我这店里哭了,好多人都看过来,真是,都把我弄尴尬了。”从冰柜里掏出一瓶矿泉水递给他。
“六块钱。”
知道老板是在撇清关系,贺忱面色淡淡地瞥了眼关素绾,声线寡淡:“她今天有些委屈,麻烦你了。”
“”关素绾噤声。
她透过店铺竖着的冰柜玻璃门看他,双腿僵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他很高,站在她旁边时存在感尤为的强。
两人目光在模糊的冰柜门上陡然交错,又一瞬避开。
贺忱:“要常温的,不要冰的。”
“好咧。”
接过矿泉水,贺忱随手拧开递给她。
她手指僵硬地接过。
两人一前一后往前走,她能察觉到贺忱刻意走得很慢,但她不想和他并排走。如果可以,她现在就想在地上挖一个地洞钻进去。
她刚才就跟个地痞流氓一样在人家店前面无理取闹,怎么说都很丢脸失态,还被贺忱看见了
两人无言地走着,就在关素绾逐渐舒了口气的时候,突然手腕被人一拽,动作不紧不慢却又不容拒绝。
整个人被拉到了一个偏僻的小巷子里,这里周围环境漆黑,比刚才地方的人更少。
她的心慌了一瞬,却又很快平静下来。
被堵在墙的前面,她压下心底若有若无的酸楚,侧身躲开他揽过来的手。
她嗓子发紧,“你有女朋友,注意一些。”鼻音严重,声音沙哑。
贺忱的手顿在半空,依然低头凑近,长腿迈近,膝盖将她的大腿抵在墙上,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手隐隐散漫地揽在她的腰上,虚虚悬着。
手指偏冷色调的白,垂下时青筋性感凸起,揽在女人腰上时格外养眼。
散漫的声线传来:“听我解释。”
关素绾眼睛还红着,她将脸侧过去,面色冻若冰霜,俨然一副极为拒绝的模样。
余光看见他黑色卫衣两侧的绳子一晃一晃的,扰人心烦。
贺忱轻轻地扶着她的下巴正过脸来,声音压得很低:“听不听?”
真是有病,谁解释还要问别人听不听解释,关素绾依然没说话,鼻腔里的酸涩却更甚之前。
她白皙的脸颊印着两条透明不明显的泪痕,贺忱定定地看着,手轻轻抚摸过,眉眼晦暗。
沉默一会儿,他扶着她的后颈轻轻揉了揉,“听不听啊姐姐?”温热的气息落在她的耳廓,带起一股莫名的痒。
“”姐个鬼,“不听。”
她转身就走,身后阴影再次笼罩,凌晨清冷干净的气息袭来,下一秒,她的后衣领被人勾住,她整个人后仰退了几步,又重回原位。
前后两堵墙,真是够了。
她说:“放开。”
恍若未闻,贺忱掀了掀眼皮,撩开她鬓边的发丝,微凉的指尖轻揉捏了一下她的耳垂,似兴味地把玩着巧玉珠弄,轻纵喜爱。
嘴里却说:“我跟她是男女朋友。”
见女孩子的眼泪又要出来,他又缓缓道,“两个星期后就不是了。或者说,其实一直都不是。”
“”他说的是中文吗,她怎么听不懂?
关素绾仍然没说话,低着头。
她能感觉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
两人体型差大,他完全能绰绰有余地包裹住她的身形,但她却没感觉到一开始铺天盖地的压迫感。
或许是男人俯下身来和她解释的缘故。
心脏酸酸软软的,又闷闷的。
头顶忽然传来声音——
“那天我突然接到我妈的电话,我外婆生病,所以连个招呼都没提前打就从你家离开了。”
关素绾一愣,抬头看他。
“她被接来这边做手术,她思想有些传统,觉得我这个年纪没结婚,放心不下我。”贺忱修长的手指绕着她垂下的发丝,嗓音淡淡,“医生说情况很严重,两个星期后转院。”
他说到这里,关素绾差不多也明白了。
她无意识地掂了掂脚,腿部肌肉的僵硬缓解了许多:“所以你就让辜锦做你女朋友?两个星期,让我哥当僚机?”
“嗯。”像又想起什么,他噢了一声,“车里我给你披的衣服是我妈的,不是辜锦的。”
像是讲故事一般,他的声音放得很缓,溶在天色。
凌晨的风微微吹动两人的发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