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玫脸色苍白,双眼紧闭,她紧紧咬着嘴唇,似在尽力忍耐,却又无声无息。
她最怕冷,这样的天气里,她竟然额头鼻尖儿上都有细密的汗,心知她刚才必是难受得厉害了。他心里又气又急,又后悔刚才自己的举动,又憋闷委屈,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只对着明玫大叫道:“贺明玫,你给我醒醒,谁准你昏倒,谁准你装晕!你快给我醒醒!”
金医士被催着飞奔而来,一边施针急救,一边交待:“少奶奶情形不对,速请贾太医过府来瞧瞧……”
霍辰烨手心出汗,急声叫人去请,然后又连声问金医士:“怎么样,她怎么样?”这个死女人,她到底怎么了。
金医士看着他,皱眉道:“我交待过让你不要气她,你倒好,刚才大吵了一架?”他扫了一眼乱糟糟的地上,“现在以我的水平,只怕胎儿不保,只能指望贾太医的妙手了。”
然后又忍不住道:“烨哥儿,你没事儿砸镜子玩?也不怕碎片飞到少奶奶身上伤了人?自己去救回来,气不过还要自己伤了才好?现在痛快了没有?”
他做大夫的,又是军医出身,被敌人砍了那是没办法,最烦那种没事找事儿型的伤病。
霍辰烨被他前面的话击到,根本没听到他后面的唠叨,他不知道是喜是惊,傻了半天,才道:“胎,胎儿?……怎么会……怎么会……”
“不过,烨哥儿,你想开些。这胎不保也有好处,少奶奶的身体,这时候受孕,只怕勉力维持到分娩,会有诸多危险。”
“……危,危险?”霍辰烨道,看了看自己刚才抓住她乱晃的手。
“小少爷还小,少奶奶好生保养身体,将来多少小少爷不能要,你也不用急在这一时。”金医士安慰道。
霍辰烨呆呆的,没有说话。
贾太医来细细诊过脉,和金医士意见一致:这胎尽力保还是有些把握的,不过于大人来说却不宜要,否则随着胎儿越大,大人的身体越危险。
霍辰烨心里乱糟糟的,站在那里傻了半天。
被人掳了,他可以救她,身体有病,他却无可奈何。还有她那该死的,乌七八糟的心思,也让人如此地无力。
霍辰烨问:“她身体,怎么才能康复?”
“只有些奇方良药可试了。另外就是,保持心情愉悦,生不得气。”
奇方?霍辰烨见过一个,明玫说那是个奇方,就收在她的的梳妆台里,只是听说,那药引极难得。他顺手翻找出那药方,让两位大夫过目。
两位都很认可地点着头,又摇着头。贾太医见识多,说这药方治病确是有奇效,尤其对妇科,别说是少奶奶这种宫寒的,便是子宫有伤,也很容易愈合呀。
他说这方子他见过,早些年宫里曾有位贵人用过,以前伤过的人,后来都怀孕生子了。不过么,贾太医指着那药引道:“这雪蟾本是毒物,又有灵性,生在那极地冰寒的地方,本就极少见,更难捕捉。是可遇不可求的东西啊。”
宫里的贵人们哪个不想得这一药引的,可惜寻而难得。他玩笑道:“有人若得了此物进献,那就是锦绣前程啊。”言外之意是,这东西是有钱有权也买不到夺不来的,少奶奶若想用此方,看运气了。
霍辰烨听了,默默收了那方子:怪不得她一直收着这方子,却一直用不上。
方子可以慢慢想办法。此方不行,再寻别的方子吧。至于心情愉悦,霍辰烨看了看明玫,这个他不担心,她常心情愉悦。把他气死,她还能笑出来呢。
明玫清醒后,对着围着她的人不好意思地笑:“我身体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总是爱犯困,说着话就能睡过去。刚才又睡着了吧?”
几个人都没有说话。霍辰烨冷着脸,看看,还能笑出来呢。
明玫看看金军士,看看贾太医,大家都挺严肃的样子。她最后看着霍辰烨道:“怎么,难不成我病入膏肓了?噢,那不是更应该笑么?”和离也好休弃也好,两家面上都不好看。死老婆多好啊,再找高门贵女美娇娘,什么都不耽误。
两个大夫互看一眼,知道这是刚才架没吵完呢,忙交待霍辰烨一声:“决断宜早不宜迟。”然后收拾东西出去了,好给他们空出战场继续吵。
霍辰烨听了明玫的话,又想怒想飚来着,但生生忍着了。只在心中鄙夷道:仗着副极能气人不能受气的体质,你强!
他心里纵然还有气,却也被这番连惊带吓地弄忘了些,只是一时脸上还转换不过来表情罢了。
他坐在椅子上,脑中反复想着两位医者的话,脸色阴沉。好好的,她的身体怎么弄成这样儿。好好的,他们怎么弄成这样儿。
一时想着这孩子留不得,万一明玫有个万一,可如何是好。一时又想着这孩子来得很是时候,两个小东西年纪差得少,正可以作伴儿,明玫要顾惜身体,照顾孩子,就会收了旁的心思吧。
他不是真的相信她会和别人怎么样,但那某些情景就是那般挥之不去,让人心里无比烦燥。他对于她,可有可无?
霍辰烨摔摔头,看明玫一眼,无论如何,放她一马,等她生了再说。反正外面什么野男人,他先收拾了就是。
寻思来寻思去,觉得还是倾向于前者,听医嘱总保险些。
只是不知道明玫怎么想。
他默了半天,才沉着脸,闷闷地对明玫道:“……你怀孕了。”
说着看着她的脸色。
明玫还在回想刚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