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自以为压低了嗓门,却早有旁人听了去了,只听一高音嚎嚎道:“他们要让护卫打人了,要打人了......”
那边族长老头闻言抖着胡子道:“看看哪,大家伙儿快看看哪,这出息了的子孙是回来耍威风的啊!怪不得带这么大阵仗耀武扬威地回来,原来讲理讲不过,骂完了人,还想打哪!我们齐鲁庄人就这么任人欺负不成......”
得,他把整庄人都拉进来了。混蛋能混蛋到现在,也是有些名堂的。
有明白人说道:“这是你贺家一族的事儿啊,跟咱整个齐鲁庄人可没关系。”
也有人叫道:“当官就能欺负人啊,没见过这样的,在外当了官儿不护着乡里乡亲,反倒回来窝里横的。”
两边人早已垒界分明地站开了。老太太见他们还只是嘴上闲扯淡不冲上来,好想仰天长笑:尼玛,当年老子骂狠了,便有婆娘直接上来动手推推桑桑的,还有人敢趁乱往她头上身上扔把乱草撒把土啥的,现在呢,你们倒上来试试啊,不把你们牙打掉。
便冲着族长道:“老子就威风了怎么样,看不惯你别看啊,想打架你上来啊。”
老太太叫完阵,那边也不示弱,便有个女人跳着脚叫道:“你牛x,你先动手试试啊......”
贺石根站在明玫左边咬着嘴唇不说话,看着明玫无限同情:一边想沾便宜又不失面子,一边想出口陈年恶气。而她,得迅速让两边满意才能继续干活。
贺明璋站明玫右边,对这场面感觉既陌生又新奇,既紧张又兴奋,真打起来,他怎么办才好?不由悄声问明玫:“他们看起来人很多,若打不过可怎么办?”妹妹说处处留心皆学问,这里有学问吗?回去问问简夫子去。
贺家不过七户人家,全上也是老的老小的小,打架是不怕的,是他们怕,不然这些人早冲上来了也有可能。他们身后大片大片围着的,不过是些看热闹的众乡邻,男男女女,一边议论纷纷,一边静观事态罢了。这些人,与那些贺家族人熟人熟户,亲戚关系牵三连四,打起来一部分倒向他们那边出个黑手是一定的。
大姨娘急得眼泪在眼眶里直转,好不容易局面大好,这又拧巴成了什么了,送亲谁送啊,嫁妆谁抬呀,待客谁待呀,没有乡邻凑人场到时哪还有别人呀,别再有人捣乱往花轿上扔鸡蛋啊。她这些天一边想和女儿多聚聚,一边抽空四处上门去缓和关系,那些女人和她明明聊得很好呀,都是老太太爱得罪人呀,这可怎么办呀?不停地在旁边转着圈儿揪手绢儿。
旁边封刀上前悄声对明玫道:“老爷给了两千两银子让属下拿着以备不时之须呢,小姐不要担心银子,看要不要给那几户散点银子道个歉算了。”
真打起来,老人小孩的,他们这些人怎么下得去手啊,还有不少十七八岁的大姑娘啊,推住人家哪儿,会不会被赖上身啊。
明玫点头:便宜是一定得让他们沾的,倒不一定得给银子。
别人见那护卫头头和明玫商量着什么,便有片刻的平静,大家互相用眼睛厮杀着不说话,一边警惕地观察着明玫这边的动静。
有族老想和稀泥,便对明玫道:“小孙女儿啊,你爹爹既然让你回来主事儿,定不会是个糊涂人吧?你看看你家老太太这样,让人想帮也没心想啊。这还想打人呢?这算什么事啊,得先给大伙儿道个歉再说。”
老太太马上反唇相讽:“我们才想帮也没心帮呢,给你们道歉,你们当年那么欺负我们,还没给我们道歉呢,我巴掌掴你脸上的心都有呢,还倒歉。”道你妹呀道。
那族老气得想吐血,叫道:“我,我......我给你掴给你掴。”说着便率先冲了上来。
他不是一个人在行动,身边子侄后辈紧随在他身边,就逼向老太太身前。
其他人随着骚动起来,鼓鼓涌涌一群人往前凑近来,大有捋胳膊干起来的劲头儿。老太太示意护卫们上,护卫们只看着明玫不动,老太太便又有些恼,对着护卫就想骂起来。
明玫头痛,巴掌在桌上啪地一拍,封刀马上长叫一声:“肃静!——”
那族老原不是个爱闹事儿的,只是被话噎住了,并不是真的要拼死闹腾,见状便停了脚,身边的人也跟着停了下来。
知道主事儿的要说话了,下面倒挺安静。
明玫让人给老太太抬了太师椅来放在她旁边,扶老太太坐下,悄悄对她道:“老太太别再出声了,只管看小七给你出气。”然后使眼色给大姨娘,给老太太捶捶背顺顺气,顺便提醒着管住老太太的嘴。给族长也搬了把圈椅来对面坐着,开始公开议事。
也不是议,明玫在小桌子后面坐下,直接说安排:这次回来,有几件事儿要做。
第一件事呢,大姐二十八日出嫁,定于二十七日祭拜祖宗。
当年得赐老太爷家田地的人,若有感恩之心的,便在那天一起给老太爷磕头谢恩吧,若有年长过老太爷的,就鞠躬吧。若大家都有感恩之心,行礼之后,关于以前赠送田地的事儿,就算完了吧。
合族都分了,那岂不是说,合族都得去行礼?不行礼就是没有感恩之心?
大家小声议论了一会儿,觉得这么着也好,有个正式仪式表示感谢,也算给了个说法,田地要了也踏实,免得提起一回吵闹一回。后辈们无所谓,祭祖时本就该去磕头的。
便有人大声附和道:“受人恩惠,磕个头不过份。”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