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楼,取有凤来仪的名头,是当世最大的银楼,在杭州、燕京都有字号,老板姓曹,濠州钟离人氏,据传与皇帝幼年交好,与已故皇后更攀得上远亲。银楼开张时,“有凤来仪”四个字,还是皇帝御笔亲题的,做成了金匾额,一直挂在二楼正北,筑了龛台,每日供着香烛。
曹老板相貌普通,气质平平,乍一看真看不出他腰缠万贯,唯一能让人记住的,便是一双精光闪闪的单皮小眼,平时笑眯眯的,却总让人觉得被他算计了,忍不住就坐立不安。
曹老板有个女儿叫曹细妹,遗传其父的精于算计,管着银楼日常经营,喜欢板着一张脸,不苟言笑。
这日一早开张经营。
曹细妹进了凤仪楼,精光闪烁的单皮小眼凌厉的四顾一扫,就把两个负责打扫的小厮叫到跟前。
“我们凤仪楼做事的宗旨是什么?”
两个小厮低头互相偷看了一眼,心虚的答:“精、诚、和、恒。”
曹细妹严厉的斥道:“这四个字你们有没有记在心里?来这里的主顾,冲的就是我们凤仪楼的招牌是天下第一的,天下第一的银楼、珠宝行,进门就看见你们两个用粗麻布擦柜台,主顾客人们会怎么想?”
两个小厮吓得一抖,忙跪倒了解释:“平日里,小的们都是用上等丝绸擦拭干净,前时楼里的绸巾子快用空了,采买的李先生却一直没能补上亏,小的们没奈何,今日才用了麻布巾。”
“混账!交代你们的规矩,你们就要照办,若是办不到,就要自己想办法,就算你们自个儿掏钱也得给我守着规矩!”曹细妹毫不客气。
又道:“李先生的亏空既然拖了好几日,你们为何不事先告诉我?却想用这种将就的办法来搪塞,若毁了我凤仪楼的招牌,你们赔得起吗?这个月的工钱,扣掉五成!现在立刻给我买绸巾子来把今天的活做掉,李先生那边,我自有计较。”
两个小厮顿时脸色惨白,要哭哭不出来。
这娘们太狠了!
曹细妹还没走上红梯,就听大门口迎客的老赵高声打招呼:“哎哟,稀客!紫衣侯大人今日光顾,凤仪楼蓬荜生辉!”
早有负责跑堂的五个俊秀后生列队跑过去欢迎。
曹细妹脚步停了下来,立刻返过身,就见梅萧一身常服,头戴乌纱冠,玉树临风的站在近门处,也不看左右四周,直接走向曹细妹。
“民女拜见小侯爷。”曹细妹不敢再板着脸,忙躬身行礼,毕恭毕敬。
“嗯。”梅萧径直经过她身边,抬脚就上楼,顺口问:“曹老板在么?”
“我父亲今日接待一个远客,尚在家中。”曹细妹依然低头弯腰保持行礼的姿势。
“噢……”梅萧有些失望的驻足,略一沉吟便道:“那就由你操办吧。”
曹细妹眼中有喜色,支起身子谢道:“多谢小侯爷信任,不知小侯爷有什么吩咐?”
说着就将梅萧往二楼贵宾茶间引。
坐定了,奉好茶,梅萧从袖囊里取出一枚珠钗,递给曹细妹。
那珠钗足金的细骨,凤嘴有些歪了,钩头断了一小截,原本应该吊在钩头上的十二颗珍珠只剩下十颗,珍珠色泽莹白,虽然不是极品,但也算精致的上品。
这样一支珠钗,在凤仪楼来说,根本不值一提,比它名贵又好看的货有很多。
曹细妹不明白梅萧的意思。
梅萧道:“我要你替本侯修好这支钗,珍珠原本是十二颗的,有两颗找不到了,你给我找两颗一模一样的补上。”
修钗头不难,要找两颗一模一样的珍珠来补这支残缺的钗子,这是件难办的事,不需要很多成本,但是耗时间,要满世界找两颗珍珠,无异于大海捞针。
但是曹细妹不能拒绝。
“民女定当竭尽所能,一有消息,就会禀告小侯爷。”
“嗯。”她没有胆怯推辞,梅萧感到挺满意。
正要起身离开,就听到两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项宝贵先进的门,对迎客的老赵道:“找张大点的桌子,将凤仪楼的钗子全摆上来,鄙人要好好挑一下。”
随后,冷知秋对项宝贵道:“你挑着,我有好些年没来过这里了,正好四处看看。”
项宝贵笑嘻嘻拉住她的手,“要看待会儿一起看,现在先和我一起挑,不然我就将它们全买了。”
冷知秋甩了下手啐道:“不嫌腻的慌。”
项宝贵凑在她耳旁认真的解释:“如果不出意外,我明日就要离京,去一趟燕京。再不多腻一会儿,又要和你分开许久。”
说着在她腰上轻轻搂了一把,像是撒娇。
冷知秋一听就心里不痛快,推了他一把,蹙起眉别开视线。
项宝贵眼底沉了沉,他不能为了暂时相聚而耽误正事,只有快点完成师父的遗命,才能在未来长久的时光里,真正和妻子相守到老,否则,一年多后,她也许就不属于他了。
“知秋,今日就把宝贝带上,你们赶紧回苏州去,我会很快、很快、很快的把事情都办好,然后回家。”
……
楼上,梅萧盯着面前的茶杯看,面无表情,纹丝不动。
曹细妹不敢惊扰他,默默站在一旁候着。
她听到“知秋”这个名字时,心里是有一丝震动的。记得小时候,她就跟在父亲身旁学习管理银楼,大概是她十五岁那年,凤仪楼来了都御史冷景易一家三口。冷景易不贪,家财基本是继承祖上和来自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