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全能法官如果办成,明里有一级工资,暗里还有一部车子,范竹菊听明白姐夫有这等好事要照顾余水清,立即满口一二三应承下来,答应做余水清的工作,务必让余水清接案,亲自办理。因见姐夫出手如此之重,有些不放心,又问:“姐夫,现在风声这么紧,老余混到现在,也不过混了个苍蝇级的干部,哪里经得一拍?一拍就死的。这案子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印常青笑道:“姊妹之间,我们几十年的老姊老妹,莫非我诓过你,害过你?是好事是歹事,我还分不清楚吗?退一万步来说,就是哪里有点什么头痛脑热,天塌下来有李书记撑着,莫非就压到了你?”
印常青这么一说,范竹菊也无话可说。自从余水清当上这个副院长以来,自己受姐夫之托,也曾背着余水清插手过余水清分管庭局的几个案子,姐夫都是一笔笔把账记在那里,最后一五一十借给了余小平买了新房,神不知鬼不觉也没出过什么问题。再说,李书记在临港,也就是个只手遮天的人物了,彼此亲戚之间,有事不可能不罩住,也不会罩不住。
印常青怕范竹菊操之过急,反而坏了好事,于是又叮嘱她说:“你只要侧面吹吹风就行了。只要他不坚决反对,我已经有了要他接案,亲自办案的办法。”印常青接着才说出了自己的办法。
范竹菊听了印常青说的办法,心里有了底,这才表态说:“如果案子合理合法地到了他手上,他还要往外推,那我不来脾气才怪。”
范竹菊从常青律师事务所回来的路上,已经在思谋如何给余水清吹风的事了。
晚上,余水清办案回来,朝沙发上一倒,正要看电视,想不到范竹菊突然就问到了评全能法官的事。范竹菊开始说得很委婉,她说:“听说院里今年要评全能法官,你已经入围,有这样的好事,你怎么瞒我瞒得铁桶似的?不是我要说你,老余呀,这事你怎么也得争取一下。”
余水清闻言一惊,自己从来没有在家里提过评全能法官的事,范竹菊是怎么知道的?但余水清也未究问,听了范竹菊这话,余水清未置可否,只是一笑。
余水清所为何笑?他这一笑有两层意思:
第一,范竹菊偶尔过问余水清的工作,这对余水清来说不稀奇,但这一次稀奇的是她竟然过问得这么具体,信息掌握得这么准。
第二,他笑范竹菊这把年纪,还如此幼稚,幼稚到以为荣誉上的事是可以争取来的。
余水清是个有思想的人,有思想加上有阅历,所以余水清对于荣誉,自有他的看法。
年轻的时候,余水清只管猛冲猛打,勇往直前,只埋头拉车,不知抬头看路,但现在,在余水清的心理,这荣誉就如同升迁一样,个中自有玄妙的。
因为在局外人看来,努力工作是升迁的前提条件,所以长辈常常勉励晚辈好好工作,那潜台词就是努力工作以便早早升迁。其实局内人都知道,工作与升迁是屁关系也没有的两码子事。工作努力,或者工作上出成绩不等于就能升迁。升迁是因为领导的需要,工作则是工作人员份内的事。工作是工作人员自己考虑的事,而升迁是领导考虑的事,两者不在一个层面。领导要用你,可以为你量身定做一个筐,只有你才恰好能往里面装。领导不用你,那你就怎么也装不进那个特定的筐。所以凡带升迁性质的民主测评,局内人只要看一看这特定的筐是为谁而量身定做的,就应当知道这次升迁的是谁。局外人看的只是个热闹,还在为测评的形式而欢呼。
再说升迁的事非同儿戏,到了民主测评这个程序,那就好比两个恋爱已有时日的男女举行结婚典礼,两口子该搞的事已经搞了一大截,说不定肚子已经大了,结婚典礼,只是剩下的要走的一个仪式,一个公开发布的性广告而已。在升迁的当事人,哪里还用等到民主测评才知道此次升迁的原来是自己的?就好比哪里有新郎到了出席婚礼时才知道自己是新郎的?获得某种荣誉,虽然没有升迁重要,但个中的道理是一样,所以关于这一点,余水清不可能不知道,但他又不便向范竹菊解释,所以只能一笑。
范竹菊见余水清笑而不言,有点恼羞成怒,给了他一顿训。她说:“我知道你讲硬气,知道你与世无争,知道你讲风格,知道你想把机会留给年轻人。我也知道你这一辈子没有白活,因为你这些年得的那些个荣誉证书,什么铁面法官清贫法官之类的,已经装满了你从学校毕业,参加教书育人的工作,一直到现在也舍不得丢的那个大木箱子。你放心,你百年之后,如果你走在我的前面,我会烧给你,如果我走在你的前面,我也会留下遗嘱,交代小平一定要烧给你的。”
范竹菊惯使激将法,这余水清早已习以为常,所以无论范竹菊如何激将,还扯上儿子余小平说事,余水清听了还是笑而不言。
余水清已经过了提拔的年龄,工作能否出成绩,虽然在职务上已经没有多大作用,但法院内部有考核机制,今年的院里工作亮点是推全能法官,如果能争取到全能法官,年终考核可以竞争优秀岗次,他已经是连续四年优岗,如果这连续到了五年,可以上浮一级工资。工资是管到退休的事,所以全能法官这个荣誉的含金量不少,这一点余水清清楚。
这时候,余水清见老婆如此看重这个全能法官,估计她已经知道了评上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