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兰成见龚道万把话点破,只得笑一笑说:“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龚庭长果然是宝刀不老。”郑兰成知道龚道万如此一问,肯定是想从他口中知道一点洪峰的情况,因龚道万没有正面问,所以他也装佯,在向龚道万递交了两个第三人的法定代表人和财务部门负责人的联系方式以及两家工厂的位置示意图后,按照洪峰设的套路,明确提出了三点要求:一是要求送达法律文书立即执行,二是要求兵分两路,三是请求龚庭长提供一份保全执行方案,以便洪总安排后勤保障工作。
龚道万才审查完郑兰成提交的申请材料,一听郑兰成提了这三条要求,心忖:这个五哥挂名定远集团独立董事,何以对官司如此老道?这个五哥究竟是什么身份?他这一招一势严丝合缝,环环紧扣,逼得自己无处可退。两份申请,合法煽情,两点要求与一点请求,也是于法有据,于情于理都说得通。龚道万想:本案既然已经惊动了院长,执行完全可以大张旗鼓,不怕声势造大,但因定远集团没有指望别人组织执行,所以自己要帮忙,也只能明劲暗使,帮在这个保全执行的组织上,特事特办,兵贵神速,保全成功,自己于公于私都好交代。至于定远集团的两份申请,证据保全为实,财产保全为虚,如果保全到证据,定远集团无论是另案起诉还是翻案必在临港法院,最后的执行问题就是临港法院的事,不干自己的事。法官当然喜欢有懂案子的当事人参与执行,但也不能让当事人牵着自己的鼻子走。因为当事人不可能帮法官承担办案的过错责任。
龚道万想到这里,这才笑一笑答复郑兰成说:“既然民三庭已经追加了第三人,那你申请证据保全当然不再有法律障碍。我不能说你的财产保全不合法,但合法性重要,实际情况也同样重要,永丰布料厂总有百十号人吧?要冻结企业的账户,必然影响企业的经营,这是民生问题,也是稳定问题。根据本案的案情看来,这应该是个有争议的案子,我看申请财产保全为时过早,你们定远集团应该理解。你提的送达文书立即执行的问题,这个没问题,实际中即使你不提这个要求,我们也会这么做。但你的兵分两路的执行方案,你的心情我理解,你是对我们的执行力度有怀疑。这一点你放心,我们办过多少保全,只要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法律管得到的地方,我们都办过案,临港不是国外,谁也翻不了天。有能力你配合执行,我们也欢迎你积极介入,没有能力你坐等执行结果,我会即时向你通报案情进展。至于执行后勤保障,我们办案自有安排,这个不用你操心,你另有什么安排到时候再联系。至于你要一份执行方案的事,我扎好了执行班底,会给你一份名单,你待一会还要来拿裁定,你来拿裁定时我一并给你。”
龚道万说完,出于客套,要留郑兰成在办公室坐,郑兰成知道龚道万有事要忙,怕打搅龚道万,于是告辞出来。
却说汪婉缇在品味咖啡屋没坐多久,洪峰来了。见洪峰新临第一线坐镇指挥,汪婉缇也就知道到了这种瓜熟蒂落的时候,洪峰不可能不格外重视。
谁知洪峰并没有过问汪婉缇的立案情况,而是问起了她一句题外的话:“阿红,第一次接触大陆法官吧?谈谈你对大陆法官的第一印象?”
汪婉缇一听,才知道洪峰把她的心事已经猜透,于是她把刚才遇到了两个疑惑向请教洪峰。
洪峰听汪婉缇说罢两个疑惑之后笑道:“龚道万让你带卷给姚为民,就是要告诉姚为民,我这里不存在问题,关键就在你出不出这个第三人通知。姚为民把案子分给易作庆,是让易作庆代言,他自己进可以攻退可以守。”
汪婉缇听罢洪峰的诠释想了想,哈哈大笑:“原来法官真的人人都是精,个个环节都有潜规则。我什么时候进得了这个门,入得了这个行?”
洪峰打趣道:“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既然你已经进了我的速成班,办完这件案子,以你的内功修为,不成大神,也是半仙了。”
两人笑一会,因洪峰提及这个第三人通知还要多久才能出来的事,汪婉缇想起取证刘革和柳晚成的事来,因问:“律神,如果印常青对这个第三人提出异议,不管印常青什么时候提出这个第三人异议,但他总要来临澳中院看卷。这样一来,我们不就把刘革和柳晚成这两个协助我们取过证的人给出卖了吗?我们这么做是不是有点不厚道?”
洪峰一笑:“阿红,你忘记了吗?我们取这两个证是付出了代价的。交易行为总归有风险,这是双方都应该预见到的常识。如果我不考虑到保护两位证人的需要,也不会下那么大的力气公关林会长。林会长的介绍就是刘革和柳晚成手上的一张免死金牌,难道你不这样认为?如果张建军因此把马波逼得急,刘革好办,刘革反正赌输了公司的货款,大不了一走了之,另谋他就。柳晚成毕竟是张建军的心腹,至多也不过受些皮肉之苦,不会伤筋动骨。如果印常青狗急跳墙,利用李松青公权私用,或者通过姚永清启动国家机器,胡乱捏个案子,那你我是有麻烦。如果他们顺着我取证刘革和柳晚成的这条线来找我的麻烦,不管是找到林会长还是燕子,线索总归要断掉。因为我们出示给林会长的证件,本身就是子虚乌有的假证。燕子那里,除了知道我叫五哥,再也没有更有价值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