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武祖长关于利用财产调查令取证的这番显摆,汪婉缇很是惊讶:原来这个财产调查令还有这般妙用?看来自己心目中的法律上的坎和山,在洪峰这里根本就是视若无物。她忽然想到洪峰要郑兰成从临澳带来的那两份合同来,已经猜到这两份看来与屈楚生案子不相干的合同很可能是洪峰用来取证的道具。只是这个取证如何实施?她一时还想不到。因为武祖长用财产调查令取证,是在对方茫然不知的情况下通过第三方取的证,但要用财产调查令从永丰布料厂或者新凤服装厂取那发票的原件或者存根,是直接与当事人交锋,这根本就没有可行性。没有当事人会傻到向对方的律师提供于已不利的证据,洪峰即使道行再高,也不可能蒙到这样的证据,而且一旦打草惊蛇,取不到这个证据,洪峰的整个翻案的计划就会前功尽弃。但她转而一想,武祖长不过是洪峰的小弟,尚且有这么高明的手段,那律神洪峰,自然会有更加高妙的办法。但想到这一层,她还有一个天大的疑问:虚假诉讼,不说犯罪,也是违法的行为。如果败露,那可是要被法律制裁的,对于这一道坎,武祖长也好,洪峰也罢,又有什么规避法律的高招?
汪婉缇正要提出这个问题,谁知武祖长见汪婉缇没有提出任何疑问,以为汪婉缇被他高深的道行折服了,于是他更加得意地又开始回答汪婉缇的第二个问题了。
武祖长说:“至于取这个证有什么用?这就要说到余水清这个人了。余水清就是马波与张建军的案子的承办人,余小平是余水清的独子,叶红是儿媳。其实只要你百度一下余水清,网上多的是余水清的个人资料。家家法院都有一个写作班子,西a区法院的为了推出余水清这个先进典型,开动写作班子为余水清脸上贴金,在余水清的脸上贴上了铁面无私,无私无畏,甘守清贫,安贫乐道这一系列的标签。余水清因此获得的荣誉称号也多得很,什么铁面法官、十佳法官、全能法官等等,上面需要什么的典型,他就是什么典型。目前余水清作为全省法院“全能法官”宣讲团的成员,正在省内各法院宣讲。但余水清是否真的一贫如洗?从理论上讲,他应该是清贫如洗,因为他一个人上班,拿几个死工资,又拒腐蚀永不沾,再加上老婆范竹菊下岗多年,又没有再就业。但实际上,余水清家里近来办了两件大事:一是儿子余小平结婚,新房是一次性付款,并没有按揭。二是儿媳叶红名下新添了一辆坐骑。
余水清的儿子余小平和儿媳叶红不过是一家物流公司的普通员工,凭小两口的收入,不可能拥有如此与其收入不符的房车。叶红的娘家在贵州乡下,也不可能对她有多少资助。唯一的可能是余水清表面清贫,实际上就是个隐金族。如果说这房子是余水清多年的积蓄,那这辆车子,很可能就是这次办理屈楚生一案的收获。
当然,在没有深入了解余水清与印常青的关系时,我也认为这对连襟是铁板一块。其实要论余水清与印常青的关系,真的就不咱的。反而正应了一句土话,狗屎不肥,连襟不亲。但是不是这两连襟在官司中就没有拉扯?不是,因为印常青打官司要走余水清的路子,走的是姨妹子的路线,但要说余水清对此梦寐不知,这只能哄鬼。所以段子才说‘铁面法官余水清,扮猪吃虎装清贫。’”
武祖长说到这里,讨好地望,如果我没有说错的话,翻案的路子其实有两条,一是从案件本身突破,二是寻案件承办人开涮。律师办案,总不能在一颗树上吊死。更何况五哥你办事从来都是要留一手的,对不对?你高就高在这里,你之所以要整我们余大院长的这些个证据,用象棋术语来说,就是走的一步闲棋,放的一粒冷子。如果第一条翻案的路子不通,那就左撇子打拳右来,找余水清开涮。”
汪婉缇听了武祖长对于洪峰之取余水清的证据的解读,内心震撼确实不小:律神博大精深的套路功夫不仅用在了案件本身,而且还用在相关人事上。但她还有一个疑问:那就是余水清的第一手信息是谁提供的?但因武祖长和洪峰两人都未提及,她觉得还是不问为好。所以只是冲洪峰一笑,只说了一句话:“哇噻,律神果然有两把刷子!”
洪峰见武祖长这般卖弄,只是笑一笑说:“祖长你得瑟个鸟啊,你这几个证据,离证明余水清与屈楚生的案子有联系,还差得远啦。用汪律师的话说,那就是还隔一座山。”
洪峰一句话,说得三人都笑了。
洪峰笑罢起身从房间里的包里摸出三扎钞票,扔给了武祖长:“祖长,这一阵子辛苦你了。余小平这里,你既然取到了证,明天早点去法院撤诉。什么事能早点了的最好趁早了,不要节外生技。”
“那是,那是。”武祖长并不伸手接钱,而是说:“五哥,你来临港,再加上我也是第一次与汪律师见面,我怎么也得当个东啊!”
洪峰一笑:“兄弟之间,各项忙各的,你有你的事,我有我的事,免了这些俗套。”
武祖长见洪峰推了饭局,只拿了两扎钱,把一扎钱推给洪峰说:“那五哥你就和汪律师自行安排吧?这个东我当然要做。”
两人为一扎钱推了一会,洪峰说:“祖长,你省省吧,给我拿着,哄哄老婆也行啊!”
武祖长一看洪峰这掏钱赶客的架势,知道自己不宜久留,于是道个再见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