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话说回来,郭金章终究才只跟这些华工真正相处了一年多一点儿,对这些还并没适应过来,也或许他的思想真的不适合这些华工,看着简旺和赵大昌在地上翻过来滚过去,又抬头看了看天色,他又忍不住劝说道:“我说你们两位,咱们都是一家人,就像是人家说的: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是不是?不过是几句玩笑话,有什么好打的?起来洗洗,咱们赶路啦!”
“这诗我听过。三国里头的,对不对?”
金章这小子装b。
不然为什么随口又念了两句诗?华工们的知识水平普遍不高,可是,盖不住中国人有几千年的文化传承,诗?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吟诗也会吟。那文化的底子,其实都已经烙在了灵魂之中。所以,郭金章一张嘴,立即就“露了馅”。
“三国里头有这首?”
“你没听过啊?曹丕抢了他兄弟的位子,当了魏王,又害怕他兄弟再把王位抢回去,就逼着他兄弟作诗,作不出来就杀人,嘿嘿,不曾想,他那兄弟厉害啊,几步下去,一首诗就写出来了……当年那说书先生还说了,那曹丕篡位杀弟,所以才没得好死,早早儿的就被阎王爷把魂儿给勾去了,不只这样,他们父子俩儿篡了大汉朝的天下,结果,他们那什么魏国也没撑多会儿,又被司马懿给篡了……这就是报应。”
“就是。听说曹丕那弟弟可是个大才子,要是曹阿瞒传位给他,那司马懿又算老几?哪可能被篡什么位?你们说是不是?”
“去去去,就你们听过三国,别人都没听过?都老掉牙的了,显摆什么?”
“你才显摆呢。你听过三国,那你给咱们大家伙儿讲一遍?”
“想得美。当老子是棒槌?”
“行啦行啦,瞎叽叽什么?”钱世德打断了众人的“讨论”,又不满地看了郭金章一眼,“再念一首!”
“啊?”郭金章愣了一下。
“你小子不是挺能念诗的吗?再念一首。”钱世德朝他点了点下巴,道。
“我,我不会了。”郭金章面有难色。
“大昌!”钱世德突然又向还在地上翻打的两人吼了一声。
“啊?……”赵大昌正好不容易把简旺压到了下面,听到钱世德叫自己,回头应了一声,结果不自觉得松了一下,简旺瞅准机会,突然使了一个猛力,又把他翻到了下面……
“别打了,娘的,没意思。”钱世德跳下了马,走过去一脚把简旺蹬到了一边,又不等那小子发表不满,直接就把赵大昌拎了起来:“听到没有?”
“啥?”赵大昌很迷糊。他一直跟简旺摔跤呢,虽然两人都很有分寸,没动拳头,只是单纯的你摔我,我摔你,可这也需要全力贯注的,要不是刚刚钱世德叫他那声够大,他还未必听得到呢。
“呶,”钱世德朝郭金章呶了一下嘴,“金章又念了一首,你咋办?”
“嗯?”赵大昌不自觉得抽动了一下眼角,“啥咋办?”
“当然是你也念一首,再压过他去啊……”钱世德的表情很理所当然。
“这……”
搞什么呀?赵大昌还没明白,郭金章先就糊涂了。大家就只是一群华工而已,而且还是在逃命,用不着这样吧?还……斗诗?
这肯定是不可能了。
赵大昌虽然很不服郭金章,甚至还看人有点儿不顺眼儿,可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如果比别的,他自信还能试一试,可这诗……就刚刚念的那首比喻麻雀的打油诗还是他小时候听来的呢,之所以能够记住,还是因为这首打油诗用词简单,说的又是司空见惯的麻雀,很形象。可是,你要让他再去找一首,那可就难了。如果这还是在国内,或许过上几天还勉强能找来一首半首的打油小诗,可这是在美国啊,还是在广袤无垠,人迹罕至的西部,上哪儿找去?
可话说回来,对华工们来说,听人念诗也是一种享受。
尤其是一听就能懂的诗。
大家本来就文化层次不高,甚至可以说是很低,可这并不能妨碍他们对高水平文化的向往,而这,其实也是这个时候绝大多数中国人的通性。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么!
“等离开这花旗国美利坚,咱们用不了多久就是地主,怎么说也不能光懂干活儿啊,你们说是不是?再怎么说,咱们也是飘洋过海几万里的人物,见多识广,要是有机会回到老家,咱们也得显摆显摆!”钱世德这样对所有人说。
可怎么显摆?
光念诗肯定是不行。可多读点儿诗,应该也能有点儿高人的范儿吧?不是刚刚提了三国吗?那卧龙先生还没出山的时候,刘皇叔几次去请,先头不就是有人念了几首诗,什么“天圆地方”的,这才把刘皇叔给引过去的?
钱世德的考虑很远很远……当地主、回中国、找媳妇儿、生儿子、教子女、考状元!
嗯,那最后一项可能有点儿不切实际,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