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羡、贾似和镇州知县坐在椅子上。
贾似想过这次选药会很热闹,不过眼前这样的情形还是超乎他的预料,思量着他转头看向旁边的宋羡。
宋羡年纪不大,但坐在那里,浑身上下散发的那股凛冽的气息让人心生忐忑。
贾似想要说些官场上的话,在镇州开官药局那是朝廷的恩典,一切开始之前百姓该向朝廷谢恩,不过他却有点不敢开口,这个宋羡与寻常官员不同,不一小心就可能惹得宋羡不快。
贾似这样一思量,周围一时安静。
宋羡眉毛微抬,神情似是淡然,却能让人感觉到他身上的气息更加冰冷。
贾似顺着宋羡的目光看过去,那里是前来送药的百姓。
宋羡的声音淡淡地传来:“贾副使还有什么事没处置完?”
贾似刚要讶异地询问,他没说有什么事啊?不过很快冷汗从额头上冒出来,宋羡是嫌弃他让百姓在这里等待。
贾似咳嗽一声,站起身就要吩咐医工一同去看药,谁知道刚一起身,就听到宋羡道:“既然之前提到了药材分等,今日就一并办了吧!”
今日就办?贾似心底一沉,这里虽然不是衙署,到底也是官药局,做事总要有个规矩,怎么可能才有个说法,就要立即做好?
“不行?”宋羡转头看向贾似,神情更为淡漠,“官药局若是人手不够,我就上奏折请太医院再派人前来。”
“够,够,”贾似满怀怨气却不敢再怠慢,“我立即就去办。”
雪越下越大。
谢良辰伸手捂住了陈子庚的耳朵。
陈子庚低声道:“阿姐,我不冷。”
姐弟俩一起整理了身上的小挎包,旁边的黑蛋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们送来的药材。他们带着药材进来之前,陈老太太嘱咐他们几个,一定要将药材看好,不要被人随便拿了去。
他们熟好的那些药材,一块就值一碗稻米饭,一把就能换一只鸡。
他背篓里的药材能换两只小猪仔,这一路来到官药局,黑蛋觉得自己就是在背着猪仔前行。
黑蛋决不能让人动他们的稻米和牲口。
雪花落在宋羡官服的袖子上,他伸手掸了掸衣衫,看向官药局的大堂。
贾似感觉到宋羡那寒意的目光,立即心领神会:“让人将药材送入大堂,送药的人也去大堂等候。”
宋羡站起身看向贾似:“贾副使辛苦,本官今日就在官药局,贾副使若还有什么需要本官帮忙,只管与本官说。”
“还”有什么需要帮忙?贾似明明没让宋羡做什么,可这话一说,好似他这个太医院副使十分无能。
贾似心里满是怒气,却也不敢说出口,只得躬身:“劳烦宋大人。”宋羡这样的粗人,也就只能留在北疆这样的地方。
医工吩咐众人将药材一起带入大堂。
谢良辰抬起头看向宋羡,缩了缩冻得冰凉的脖子,她说想要官药局辨药分等,既是为了将来方便卖熟药,也是在给债主搭台唱戏。
王俭那些人想要利用陈家村,无非是诬陷宋羡利用陈家村与辽人私自往来,辽人卖给他们马匹、皮毛,他们卖给辽人药材、布帛。
药材自然是陈家村的药材,她不能随随便便就让这顶帽子扣在陈家村,若是王俭就能办妥当的事,王俭背后的人自然不用再出面,所以即便让王俭栽赃陈家村,也不能太过简单。
她请官药局辨认陈家村的熟药,许先生熟的药不管是药材,还是熟药的法子都是上乘,必然是甲等,这样一来,若是有人想要冒充陈家村的药材,就要多花费些功夫。
债主想要唱戏,她就来打个高台,债主想要钓鱼,她就换个大勾,挂个好鱼饵。
总之,行栽赃之事,越不好办牵连的越多。
宋羡坐在椅子上看公文,偶尔抬起头看向大堂中央,谢良辰一直看着医工手中的甲乙丙的牌子,少女清澈的眼眸所到之处,全都记入心中,在肚腹中慢慢盘算。
前世没有将她养成一个大商贾,委实屈才了。
她这一身的本事是在苏家学成的?
宋羡想着又去看苏家的药材,这算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陈家村将来必然要强盛过苏家。
就在宋羡第三次抬头的时候,医工将甲等牌子发到陈子庚手中,那是陈家村药材第一块牌子。
黑蛋望着陈子庚手中的木牌,不禁眼馋地吞咽一口:“让我摸摸。”
几个孩子都凑过去伸出手。
一块木牌还没有摸热乎,只听医工又道:“陈家村炙甘草甲等。”
黑蛋将手在衣衫上蹭了蹭,上前一步将牌子接在手中。
陈玉儿眼看着医工不停的发牌子,陈子庚的小挎包慢慢鼓起来,她有种恍然的感觉,仿佛是在做梦。
当发了二十几块甲等之后,就连贾似也快步走过来,不敢置信地看了一眼陈家村的人。
陈玉儿终于忍不住伸手也接了一块牌子,牌子上的大红字是那么的耀眼,这个“甲”字,从现在开始她往后都会认得。
用了整整一日的功夫,所有的药材才都分了等。
镇州知县也不敢怠慢,从衙署调了人前来写文书。
陈咏胜手里的文书越来越多,他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儿,既熨帖又期盼,从欢喜到淡然,他作为陈家村里正这张脸终于能荣辱不惊了。
药铺的管事和掌柜看到陈家村的收获,一个个脸上满是羡艳。
等在官药局外面的陈老太太,等到几个孩子带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