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如痴如醉看着《石头记》新章节的陆三小垩姐抬头冷笑:“胡吹大气,自大成狂。”
关夫人连忙闭上了嘴巴,眼泪却掉了下来。这么多年以来,她这一房都冯姨娘压得死死的。一来,自己毕竟年纪大了,二老爷爷又是个喜新厌旧之人,迷恋冯姨娘的美色,已经有好几年没来这里过夜。就算进院子来,也是公事公办地说上凡句不咸不淡的话,转身就走。
再则,冯姨娘又生了一个才华出众的儿子陆轩,府中的人说这个陆家迟早都会由大公子当家。看自己儿子陆畅的目光中,却多了一份鄙夷。
关夫人是个老实人,不是不想争,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去争。
现在儿手终于知道上进,她这个做母亲的,心中却是—酸,几乎控制不住自尸的情绪。
儿子懂事了,可这一切怎么好像是在梦中,怎么会突然就发生了呢?
对的,他应该是受到了好的影响,难怪老太爷会出高价请那么多有功名的秀才进书院读书。看来,老太爷对我家畅儿没有放弃,还是寄以厚望的。而这个影响显然就来自以前这个叫吴节的青年士子,只要畅儿将来中了举人,我娘俩的处境肯定会有一个翻天覆地的变化。
想到这里,她又是欢喜,又是悲伤。
耳边传来吴节讲解文章的声音,仔细一听,却是大吃一惊:这个吴节,果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原来,关夫人也算是书香门第出身,也读过几年圣贤书,对于八股时文也不陌生。否则,也不可能嫁入陆府这样的豪门。
吴节的讲解很有独到之处,特别是那种让人耳目一新的思路,更是让人惊骇莫名。
“二公子,这篇文章的题目叫《不悦乎有朋》,出之《论语学而》,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这道题,从古到今不知多少人作过,范文也是千千万万。你的文章代先生说了,写得不错,可破题部分还是有些不妥。不是作得不好,而是拘泥于前人的词句,没写出新意来。”
“所谓破题,就是八股文的第一股,用一两句话说破题目的要义。文章争一起,好的开头往往是被人喻为凤头,甚至有人不无夸张地说:开头捧,文章半。所以,必须写出前人没写过的新东西。”
“破题有三种手段,其一,点化名言破题法。这中又有三个手段,一,选一句同题目有关的词语格言或者典故,二……”
“第二种手段,先声夺人破题沁……”
“其三异化笔调破题法……”
这已经是现代大学写作课的内容了。
写作手段,从古到今其实都没什么大的变化。现代人比古人强的地方是懂得用科学方法归纳总结,将复杂的东西简单化。
这一席话说来,就如同捅破了那层窗户舐,不但陆胖子眼睛大亮,连声叫:“我的天,我的天文章还可以这么写……这么作,跟工匠又有什么区别?就好象造一座房子,先把图样画在那里放着。接下来,也不用在动心思去想其他地方该怎么盖直接按着图舐把材衙填进去就走了。这这这……”
“能够考中功名的文章就是好文章,你管他匠气不匠气呢?”
“哈哈,说得好说得好。”胖子突然大笑起来:“姥姥的,只要能中举人,扬眉吐气,我管那么多做什么?节哥,你这才说到破题,后面的承题一股到第八股,是不是也有同样法儿?”
看到吴节肯定地点了点头之后,胖子欢喜地跳起来,大叫:“快写来,快写来给我看。”
这个时候,正看得入迷的陆爽又抬起头:“写什么写,先把石头记给我写了。否则,哼哼!”
“否则什么,你又哼哼什么?”陆畅怒目而视。
“我自哼哼我的,管得着你吗?”陆三小垩姐:“至于否则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哼哼!”三小垩姐又重重地哼了两声。
胖子想被戳破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倒在椅子上,哀号:“娘,我将来肯定会死在这个女魔头手上。”
旁边的关夫人也是神色一凛,禁不住抽了一口冷气。如果文章真按照吴节这么弄,把八股用这样的法子——整理乒纳出条理来,真上了考场,只需照葫芦画瓢把相关文宇写上去。就算读起来味同嚼蜡可却让人挑不出任何错处。这种文章,好名次是拿不到的,可要想上榜,却不太难。
“书还可以这么读,文章还可以这么写这个吴节,已经是个妖孽了!”关夫人心中大为震撼:“畅儿有这么一个朋友也是他的造化。”
关夫人“呀!”一声,说道:“畅儿,你这个同学正是才华出众啊,平日里得多请教些,别再在外头胡闹了。”
“谁胡闹了,我现在都懒得同那些屁事不懂的小孩子玩。”陆畅指着吴节:“节哥自然是非常了不起的,我陆二公子是个天才,物以类聚,结交的自然也是人尖子。”
屋中的丫鬟们也都小声偷笑。
吴节心中讪然:八股文说来简单,做起来也难,真让我按这种法子作文,只怕也写不出什么好文章来,底子太薄了。还好,我有题库在手,倒不用为乡试烦恼。死胖子底子比我好,有时间把后人对八股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