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监试官说出这样的话来,各房考官都有些意外。...~
实际上,这两个监试官名义上可以监督整个考场,可大多只是个摆设,不会对考场事务指手画脚,一切以主考官的意见为准。
否则,监试官和主考官闹起来,反让别人看了笑话,将好好的一场科举变成闹剧。这个责任谁也负不起。
所以,这两个官员有点像后世的人大代表,橡皮图章,举手机器。
想不到今日这三人却同时否决了包应霞,反赞成陆大人搜遗的提议。
这让大家都有些弄不懂了。
包应霞也是一阵诧异,心中微微不快。可他是个有涵养的人,反正朝廷制度摆在那里,监试官确实有这个权限,只能无奈地同意了:“既然鞠大人这么说,也只能如此。”
陆凤仪得意地伸出右乎,用拇指和食指捏了捏自己嘴唇上的那一撇鼠须,瞪了管考官一眼:“监试官的意见,就算是本大人也不能反对,你天字号的卷子都不能用。全部打下去,重新搜遗。”
管考官顿时就恼了,怒道:“我天字号考房的卷子好坏自有公论,刚才大家已经听到过我选读的卷子了,你说,能刷下去吗?就算要刷,也只能刷其他房的。”
这一句话却让众考官心中微微有些恼火,一共十六房考房,本期顺天府乡试只取七十五人。分到各房,每房也不过四到五人,名额都有限制。这取中的五人以后都是自己的门生,将来进了官场,也是他们手下最得力的臂助。...若真有人出息了,甚至做到内阁辅臣、封疆大吏的位置上,他这个房不但面上有光,也有许多好处可用。
因此,在选择卷子的时候,房师们都是花了些工夫的,务必将那种看起来似乎是前途无量的卷子精挑细选一番,却不肯胡乱弄些看不入眼的文章上去充数。
光就这一条而言,出发点虽然不好,却也能保证科举的公平性。
现在又要搜遗,还得花不少功夫,真是讨厌了。好在搜遗这个环节有个规矩,房师不能再过手,需主考副主考亲自选取,倒也轻省。
陆凤仪想的就是从天字号考房下手,其他房也不关系。见管考官一味同自己硬顶,一拍桌:“管定予,既然监试官已经定下来了,你们天字房怎能例外。
“对。”众考官也是点头,要搜遗,大家都别跑了,凭什么你天字房就应该例外。
“反正本官就是不依!”管考官涨了红了脸。
包应霞这才缓缓道:“一切按照体制来吧。按照常例,真要搜遗,可保留五十份卷子,其他二十五份则从被淘汰的卷子中寻。各位大人可有意见?”
“没有意见。”这回是万众一心。管考官狠狠闭着嘴巴,不说话了。
包应霞又道:“二十五份卷子分到十六房,一房就是两份就是三十二人,超过了。既然天字房人才济济,就只刷一张下去吧,其余不足部分个房抓阄。天字房的卷子作得实在出色,这一点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各位大人可有意见。”
大家本来也不愿意,可想了想,天字房刚才朗读的两份卷子实在出色,这一点却不得不服,只得同意了。
陆凤仪只需在搜遗中将事先做了记号的那份卷子找出来就可以了,自然是无可无不可。
至于管考官,既然包大人都这么说了,也不便在反对。心想:剩下还有三百多张卷子,可说是每一张卷子都记在我心里。今日就是发榜的日子,我就不信你陆大人火眼金睛能将你关照那人的卷子挑出来。到时候,若卷子真的不堪,嘿嘿,下官免不得要上一份弹劾的折子了。
不过,三十号考生吴节才情出色,就算他再不擅长八股文,写的卷子未必就不好。
管考官心中突然有些不安了。
事情既然这么定了,接下来就是抓阄。很快,各房就定下来需要刷下去的名额,又将需要被淘汰的卷子从考卷中清理出来,扔到一边。
管考官的天字房有五张卷,说句实在话,都写得不错,要想割舍那一份,都不情愿。
斟酌良久,他才从其中抽了一份出来。心中突然有些替这个被淘汰的考生难过:“别怪我,本来你是能中的。可惜陆大人偏偏要搜遗,只能委屈你了。可怜啊,十年寒窗,却落到这么一个结局。”
他的手有些颤抖了,回忆起自己熬夜读书时的情形。当年他在考场上也很不顺利,在举人这一道关口上被卡了十三年。可一但翻过这道坎,几个月后就顺利地中了赐进士。
难道这个考生也要如我一般,磋跎十几年吗?
见管考官递过来的卷子,包应霞略一过目,却道:“这份留下,另外选。”
“啊!”管大人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这一句话对这张卷子的主人而言,无疑是天籁之音。可说他是因为包大人这句话,有了不同的人生。
不过,他是死里逃生了。可另外一人却要从天堂跌进地狱。
时也,命也!
管考官叹息一声:“是,下官这就再去选一张。”
实际上,也没有什么好选的。先前他对着众人朗诵的两张卷子铁定会留下来。加上这张,就只剩两人了。
这两人中,有一个人将……
“不用,把你刚才朗诵的两本卷子递上来,本官再看看。”包应霞却突然说出这一句石破天惊的话来。
看样子,天字房的那个倒霉蛋要在这两人中二选一了。
“啊!”管考官惊得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