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远!”迟老爷子惊叫一声,他刚溜达回来,就看见季焰远正半趴在地上准备想要翻身。“怎么了这是?!”
“摔了一下……”季焰远抬起头扯扯嘴角,本已泛红的眼眶一下溢满眼泪,所有的委屈和脆弱似乎这一刻全都涌现。眼前是他在这个家里唯一最亲的亲人,季焰远卸下他的逞强与伪装,刚刚迟俊扬的话又萦绕在他耳边,“爷爷……你实话告诉我,我是不是好不了了?”
“嗨!没这回事儿!不就是摔了一跤吗!”迟老爷子听见季焰远这么说,急的赶紧大步迈到他身边蹲下,“来,手给我——”
老爷子话没说完,脸上的表情瞬间变的极为痛苦,失去意识的躺倒在地。
“爷爷?!”季焰远惊呆了,他万万没有想到爷爷会这样一头栽倒。面对着倒在自己身旁的爷爷,季焰远突然大脑一片空白,“爷爷……你醒醒啊!!”
可是老爷子一点儿苏醒的迹象都没有,嘴角流出一丝白沫。季焰远的眼泪刹那绝了堤,眼前一片模糊。他觉得自己连每一次的呼吸都在颤抖,季焰远意识到这是脑溢血,慌忙的在爷爷裤子两侧摸了摸,却发现他并没随身带着手机。
“爷爷……你撑住!”季焰远嘴里不停的重复着,他发抖的手在迟老爷子颈间试了一下,还有脉搏。那一丝跳动给了季焰远无限动力,他小心翼翼地让爷爷身体放平,随之望向了挂在客厅墙上的电话。
季焰远无法预测自己是否能够到那个电话机,但这是他现在唯一的办法。他拖动不能动弹的下半身匍匐着爬向墙边,几米的距离现在看来却是那么遥远。好不容易到达墙脚,季焰远伸出胳膊想要拿下电话,指尖与电话机之间却还有些距离。
“操!”季焰远快要疯了,急的满身大汗。他用肩膀抵着墙翻过身,上半身半靠在墙上,借力支起身体。支架还固定还身上,季焰远没办法坐直。他扯开腿上的绑带,依次打开卡锁脱下支架。
季焰远尽可能的背贴墙让自己坐直身体,用力抬起胳膊用手指去够电话机。他紧张的看着躺在旁边随时可能有生命危险的爷爷,季焰远觉得无能的自己在浪费着每一秒的急救时间。
贺蓝听着季焰远的叙述,心完全揪了起来。她可以想象到季焰远当时的无助,那种近乎绝望的无助。
“这根本不是你的错!”贺蓝挣开季焰远,转身正对着他。贺蓝看到季焰远在哭,脸上都是泪痕。他在讲述的,是一段他不愿回忆的噩梦。
贺蓝让季焰远把头靠在自己脖间,抱住他的肩膀,“如果当时迟俊扬不在,就不会这样了!”
“不是!都是我的错!我为什么那么没用!去拿个电话都要那么久!急救时间都是被我耽误的……!”季焰远不再克制着情绪,把脸埋在贺蓝的怀中大声哭了出来,“如果可以快一点儿,也许爷爷后来也不会那么严重……!”
“焰远……”贺蓝紧紧抱着季焰远哭到发抖的身体,心疼到无以复加,似乎任何言语都不能安慰此时的季焰远。已逝的人再也无法回来了,有些发生过的事情会在心里留下一辈子的烙印。“我不问了……别说了好不好……”
“让我说完……让我说完!”季焰远积压了多年的歉疚,在今天终于得以宣泄,“你知道吗?爷爷以前身体真的很好……!他每天晨练,练书法,就连第一次脑溢血的时候都撑过去了!可是……都是我!还有他妈的救护车!急救中心说当时所有的车都发出去抢救高速的车祸,为什么就他妈没有一辆可以救我爷爷!”
贺蓝静静揉着季焰远的头发,此时她能做的,也只能是安静的听完季焰远的发泄。
老韩接到迟俊扬的电话说要到家里拿些东西放到车里送走,而当他匆匆赶到用备用钥匙打开他们家门之后,老韩吓得脸色煞白。
迟老爷子双目紧闭躺在地上,季焰远一边不停打着电话,一边用手揉开老爷子蜷缩起来的右手。
老韩从没见过那么失态的季焰远,他红着双眼发了疯般的在冲电话里的人吼。季焰远裤子上斑斑驳驳都是殷湿,地板上拖出一片水渍。
最后因为迟迟不到的急救车,老韩紧急叫了在附近的朋友找来担架先送迟老爷子去了附近的医院。
季焰远又是一个人留在家里,他浑身颤抖着,费劲力气才爬着坐上轮椅。失魂落魄的他拨通了迟建明的电话,季焰远已经开始语无伦次,他不知道自己在电话里说了什么,心中只有无尽的不安。
直到坐在手术室的走廊,季焰远的大脑始终都还混乱着,像是成天上万的飞虫不断在他脑中嗡鸣。他根本顾不上明显还半湿的裤子,呆呆地瘫在轮椅上等待医生的消息。
迟建明坐在椅子上,眉头紧皱。他身边是担心的在走廊不停徘徊的迟俊扬,和连双手都在发抖的季焰远。
“焰远,别害怕。”迟建明觉得季焰远紧张到快要崩溃了,他伸出手按住季焰远的肩膀,“这不怪你。”
季焰远一言不发,眼睛失焦地盯着地面。
紧接着是一阵急忙的脚步声打破了手术室前的平静,黎玉芬和迟老太太被老韩带了过来。
“你这个祸害!”迟老太太也是气的浑身发抖,大声冲季焰远骂道,“你是不是嫌这个家被你祸害的还不够?!”
“妈!”迟建明赶紧用胳膊挡住季焰远,“你先别急!”
迟俊扬心里也有愧,却不敢跟她们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