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你看看!”冯静舒随随便便伸手一指,萧城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对青年夫妇正挽着手看商铺里的首饰,那妇人兴致勃勃地指这指那,做丈夫的就含笑看着她。
那眼神分明没有关注首饰,满眼都只有妻子。
“你看,人家也是手挽手,有什么不行?”冯静舒回过头来,又朝身旁经过的一对白发苍苍的夫妇努了努下巴,“他们年纪这么大了,不也一样恩恩爱爱地互相扶持么?”
说到这里,她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什么,倏地缩回了手,声音略微弱了下去,“夫君可是……可是怕人看见我拉着你的手,会丢你的人?”
越说越小声。
萧城一愣,忽然明白了她指的是什么。
当初和她成亲是因为萧家和冯家定下的娃娃亲。萧父是靠着自己的实力考上武状元,从而踏入朝廷的,而在中状元以前,出身普普通通,萧城的祖父不过是个地方上的芝麻官。
萧城三岁的时候,萧父和自小一起长大的好友约好了结亲家,于是那时候才刚出生的冯静舒就已经注定了要成为萧城的媳妇。
后来萧家飞黄腾达,虽然萧父也提携着好友一路当上了不大不小的官,但毕竟冯静舒的出身和萧城也是不可能门当户对的。
再加上冯静舒长得并非多漂亮,当初成亲的时候,自小爱慕萧城的表妹甚至当着众人的面出言羞辱过她,说是她不配站在萧城身边,带出门去都嫌丢人。
那时候冯静舒只是微微笑着,轻描淡写地说,“能嫁给夫君是我三生有幸,至于长相是爹娘给的,只要夫君不嫌弃便好,表小姐若是觉得碍眼,那我在这儿先跟你说声对不起,今后你尽量少来府里,也免得再见到我,心里不舒服。”
萧城那时候还诧异,原来自己这看似温婉文静的妻子还是朵带刺的蔷薇。
可是后来还是被他撞见她躲起来偷偷抹眼泪,虽然他没拆穿她,但晚上掀开红盖头时,仍是认真地说了句,“你是父亲为我定下的妻子,不管旁人怎么说,凤冠霞帔、八抬大轿,我总归娶了你,今后你就是萧夫人,无人能欺负你。”
他是个有责任心的人,也知道自己一辈子就会这样踏实安稳地过下去,走父亲期待他走的路,娶一个温婉贤淑的妻子,然后晚来儿孙满堂,平和喜乐。
只是不曾想到,其实这个看似渺小又不起眼的妻子竟在内心藏着一个大大的世界,从此改变了他一沉不变波澜不惊的生活。
此刻看见冯静舒低下头去嗫嚅的样子,萧城心里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他并没有嫌弃她,只不过……
“我只是,只是不习惯。”他低声说着,却好似看见她略微抽动的肩膀,她要哭了?
心里那根弦越绷越紧,好似又想起了成亲那日她一个人躲起来哭的样子,像只小兔子,眼睛红红的,可是一到了人前就又若无其事地露出温和好看的笑容。
萧城还以为天下的女子都是水做的,娇娇柔柔,糯糯软软,但事实上从自己的娇妻身上,他才看见不一样的女儿姿态。
眼看着此刻妻子低着头,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他叹口气,主动伸出手去拉住她,然后把她小小的手握在手心。
“走吧。”
他带着她往前走,虽然姿态还是有些笨拙,显然是不太习惯,但始终没有放开她的手。
冯静舒偷偷抬头看了他一眼,只看见他红红的耳朵,和努力装作如无其事的表情。
唇边浮起一抹浅浅的笑意,她叫他,“夫君。”
“嗯?”他不回头看她,却温柔地应了一声。
“中午去巷子里吃阳春面好吗?”
“嗯。”
“那下午的时候,可以陪我去河边走走吗?”
“好。”
“今天天气很好呢,不如我们在河边放风筝?”
“好。”
“你看,对面有卖同心结的,我想去看看行么?”
“好。”
萧城总是这样,像块石头一样沉默,话少得可怜。
可是冯静舒唇边的笑意越来越浓,最后明艳动人得像是枝头盛开的桃花。
因为这样一个寡言少语的人,做起事来不苟言笑,却不管她说什么,总会温柔地回应她,哪怕只是简简单单一个单音,但也会以这样的方式来提醒她,他有听她讲话。
“夫君。”她又一次叫他。
“嗯。”还是这样温柔的回应。
“我有没有说过嫁给你我很开心?”她说得轻快又可爱。
然而这一次,萧城没有再应声,而是怔怔地转过头来看着她,眼神里有一点错愕。
显然,当街表白这种事情不在他的预料之中。
“这辈子长到及笄,相貌平凡,活得平凡,才识平凡,家境平凡。可是现在我很为这样的自己骄傲,因为这样平凡的我遇见了不平凡的夫君,所以成亲以后的人生都变得不再平凡。”
她说得认真,唇角弯弯地看着他,同时握紧了那只大大的手掌,他因为常年练剑而磨出的茧子有些粗糙,可她毫不在意。
萧城看着她面上娇艳动人的笑意,心下一动。
她哪里平凡了?一旦笑起来,两颗小小的虎牙可爱至极,眼眸里藏有动人j□j,一笑之间冰消雪融,天寒地冻也能骤然回春。
会撒娇,会还嘴,再难受的事儿也能憋着,人前永远乐呵呵,剩下的烦恼自己派遣。
这样的娇妻何处寻?
千年不化的臭石头终于也露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