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诚静静观察:“如果我们强攻,必会断其两翼,直击帅帐。所以,他们的布置应该是反包我们,这样的话……”
鸟皇道:“这样的话,我们只能逃走,五万人同有准备的十万人硬碰硬,是死路一条。”
梅子诚摇摇头:“打乱他们的步置,我们攻击头尾两处。”
鸟皇道:“我认为那样只能达到对等伤亡。我们的目地并不是自杀。”
梅子诚沉默半晌:“我知道,我只是……”只是……
只是老罗的死,真象个伤口。
跟我多年的兄弟,我说,你去死吧,这样我们才能活下来。
他就死了。
我真不愿意再说一次。
我去死,你们都活下来,容易得多。
梅子诚点点头:“道理我明白,只是,还是先考虑有没有其它办法。”
鸟皇道:“把他们引到山里去,只有借助地利我们才能把他们围住消灭掉。在这里即使击溃敌军,也未必能达到消灭的目地,他们可以再集结。具体怎么布置,我不知道,但是,如果让他们不怀疑我们是引蛇出洞,伤亡就得足够真实,这是个陷阱,但是这事你知我知,我会带人去踩这个陷阱,你跟在后面,或者,不管你怎么做,做出我们全力出击誓死一战的样子。我负责血战到底,你负责狼狈逃跑,当然,以我的功夫,应该不会死在这种战争里,除非,还有高手在。如果有高手在,我反正也逃不掉,你不必担心这个了。整个计策的重点就是,死的人足够多。死到他们相信这不可能是计谋的地步。我估计,不能少于一万人,二万人足够。”
梅子诚沉默一会儿:“我们回去商量。”
梅子诚沉默良久:“诸位,离紫蒙城不过百里了。”
众将都有点沮丧:“从那位摩尼教主走后,我们再没大的斩获。”
梅子诚道:“那一仗让他们行事更谨慎了,奇兵本就是出奇致胜,一旦敌人有了戒心,这种胜利就可一不可再。”沉默一会儿:“所以,我想,大家也明白,这是最后时机,把敌人分而灭之。我恐怕,我们依然无法取巧。摆在我们面前的问题,是保存实力,等待他们同主力汇合之后,打消耗战,还是……”良久才说出口:“同归于尽。”
片刻的沉默,陈怀中道:“元帅,情况我们都清楚,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把敌人消灭在这里。元帅是问我们,是否愿意,为国死难?我想,这是我们做军人第一天就知道的。总得有人这样做。今天轮到我们了,请元帅只管下令,我等无怨。”
众将道:“请元帅定夺。”
梅子诚慢慢把两员主将和他们身后的副将,一个一个地扫过。过了这一夜,这里的人可能大半都不会再出现在他面前了。
其实全体去死的命令更容易下一点。
最难的就是,选谁去死。
陈怀中是降将,蔡翔是他身边仅有的,跟了十几年的兄弟了。
他当然,更信任自己兄弟,所以,让兄弟去死吗?
然则让降将先去死就对吗?
梅子诚笑笑,帅有十过:勇而轻死,贪而好利,仁而不忍,知而心怯,信而喜信人,廉洁而爱人,慢而心缓,刚而自用,懦志多疑,急而心速。
他快犯全了。
派兵遣将根本不必考虑远近的问题,要考虑的仅仅是派谁去,能更好地完成任务。
当下把地图拿出来,一一安排攻击目标。
众将领命而去,梅子诚道:”蔡将军留步。”
夜深人静,所有声音都惊人地清晰,方凛等待的夜袭一直没出现。
或者,不是今夜。
或者,敌人也累了,放弃了。
设下陷阱,没捕到东西的情况经常发生。一夜未眠,方凛和衣倒在床上,终于昏沉沉睡去。梦里是不住的厮杀与方兴无言告别的目光。
默默告别。
无泪无语,甚至也无哀伤表情,默默相对,可能是长年的军旅生涯,让方兴在他面前也几乎不表露任何感情。方凛不记得方兴有过哀伤的表情。所以,他心中知道这是告别,梦里方兴的表情依旧只是默默。
半梦半醒,寂静的夜,清凉如水的月光,混杂着梦里不断闪现在的沉默面孔。
方凛辗转反侧。
然后马蹄声清晰地传来,方凛跳起来,外面一声:“报,二里之外有动静,疑似敌来袭!”
不是紧张,是狂喜。
方凛沉声:“多少人马?”
探马道:“回元帅,万人以上,情况危急,不及细辨。”
外面第二路探马立刻又来了:“报,敌军已至,数万之众。”
方凛愣了一下,我去……诱捕兔子啊!来只大象……
方凛跳起来:“传令下去,三军戒备!来人,去紫蒙求援!”
这是怎么回事啊?几万人来搞偷袭你很不要脸知道不?
坏了,这是喂给敌人的料太好,人家决定拼了。
刹那间,左翼营中锣鼓齐鸣,然后战鼓声由远到近地传过来。
方凛带的虽然是杂牌军,但是大将都是他原来的手下,一向操练习惯的。行军打仗章法不乱。
白天有白天的打法,夜里有夜里打法。
遇到夜袭,首当其冲的队伍,立刻各就其位,该放箭的放箭,该报警的报警。他们的警报就是战鼓与锣,锣只是起个惊醒的作用,战鼓却要一直打,响到自己人死绝了,或者袭击被打退为止。听到鼓声的队伍并不是立刻去救援,而是把鼓声传下去,一传即止,等候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