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面站了,景正辉便看明媚,却见她玉容清减,双眸秋水,一身素色披风,里头同样素蓝的裙子,在水畔站着,委实不染凡尘,翩翩欲仙。
景正辉便道:“原来是表姐,给你见礼。”声音略有些粗哑。
明媚道:“不用客气,我素来跟三爷见得少,才这样见外,跟婉姐二哥哥他们,都是极熟悉了,平日没有这么多礼。”
景正辉见她声音又低又温柔,便也微微一笑:“是啊,我跟表姐见得极少。”
明媚叹了口气:“按理说我跟三爷应该也是亲近的,先前峰儿在的时候,跟三爷同在书塾里,互相照应……”
景正辉听了,脸色微微一变,见她面上浮现忧愁回想之态,却忍不住道:“是呀。”
明媚也笑了笑,回头看他,随意似地问道:“是了,三爷,峰儿出事那天,他本该回夫人住处的,没想到竟跑来这里……你跟他一块儿下学的,可知道他为何跑来此处了?是不是跟谁一块儿的?”
景正辉一惊,竟不敢面对明媚双眸,目光移开去,终于说道:“我……跟卫峰其实不算太过熟络……所以……不知道。”
明媚面露失望之色:“是么?对不住三爷啦,因峰儿不在了,我十分想念他,见到你,就忍不住也想到他了,很想多知道些他的事,倒是烦扰了三爷了。”
景正辉见她言语好听,便道:“没什么,表姐别多心……”看着明媚略带伤神的模样,便又道:“事情已经过去了,人死不能复生,表姐还是想开些……”
明媚掏出帕子,在眼角擦了擦,才又望着景正辉,道:“三爷说的是。”
两人说了这会儿,就见远处有个小丫鬟远远地来,看到景正辉,就叫:“三爷,三爷,快回来了。”
景正辉回头看了眼,对明媚道:“我娘派人叫我了,我得回去了。”
明媚道:“既然如此,三爷请回吧……改日有空再说话。”
景正辉望着她的脸,情不自禁答应:“好的。”
景正辉去后,玉葫便看明媚:“姑娘,怎么跟他说这么多话?”
明媚目送景正辉身影远去,淡淡说道:“还记得你听四喜说的吗,有人看到那天……是三爷跟峰儿在一起的?”
湖畔风吹来,玉葫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姑娘、姑娘的意思是……”
明媚的口吻有些冷漠,说道:“峰儿很乖,素来听我的话,我常常叮嘱他,不许他四处乱跑,不许惹事,一些险要的地方都不准去,他为什么要大老远跑来这个地方?就算是过来,又怎么会靠得水边那么近?峰儿是死了,死者不能复生,但是我不能叫他死的不明不白。”
玉葫呆住,明媚的眼中涌起一层泪来:“我身边就那么一个亲人了,老天都要把他夺走,可真真叫我……很不甘心啊。”
玉葫竟不能做声,只觉得明媚的话语就像是风刮着冻得僵硬的冰块,散发着缕缕地冷意。
明媚却又说道:“回去后,你就假装不经意地,去跟五福说……叫五福打听着点儿,去问问那个叫小玲的丫鬟,是不是真看到了……这儿地方如此大,或许不止一个人看到什么的,暗暗地,打听清楚。”
玉葫张口结舌:“姑娘……你是想……”
明媚道:“你素来机灵,又对我忠心,这一点事,不至于干不成,只记住别张扬的人尽皆知,有什么消息就回来跟我说就是了。”
玉葫垂头:“我知道了姑娘,我会去打听的。”
景正卿跟苏夫人说过之后,苏夫人想了一整夜,次日便把景睿叫来,终于跟他摊牌了。
苏夫人也知道景正卿的性子,只怕越是拖着,藏着掖着,越反而适得其反,毕竟要找方法解决的……
而且,从另一个方面想想,苏夫人私心想:这件事似乎也没那么难叫人接受。
景睿一听苏夫人转述,也自震惊,头一个反应就是:“不成不成!”
这种反应自也在苏夫人预计之中,便道:“我也说不成,可是卿儿意思已决,我委实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景睿气道:“都是你从小娇惯。”
苏夫人道:“我娇惯过他?我若是娇惯,就不至于让他自己去当武官打拼了,谁家的孩子有这么娇惯的,在外头冲锋陷阵弄得一身伤,几次生死不知的?”
景睿哑然:“你这是跟他一块儿来气我的吗?”
苏夫人:“那你要怎么办?再打他一顿?他身上的伤已经是够多了,你若再动他一根手指,我就立刻死了!”
景睿气不打一处来:“你是要跟我商议,还是也要跟他联合起来逼我?”
苏夫人道:“你听我说,我只是没有法子了,故而来跟你商议,我只要你别先着急上火暴跳如雷地,若是能找出妥帖解决的法子,岂不是好?”
景睿这才按捺下来,冷静想了想:“这孩子怎么竟忽然要娶明媚?上回的事,我还以为他年青不懂事,才打他一顿小惩大诫,难道现在他还记挂着?”
苏夫人便把昨儿景正卿说的那些话:什么裙带,什么世家,什么自己建功立业……又终身不娶之类的,尽数都说给景睿听了。
景睿听了这些话,简直像是有人在他身上四处放火:“这个畜生,当真以为自己翅膀硬了吗?他若不是生在景家,能有……”
那一句“能有今日”没说完就打住了,仔细想想,景正卿如今的官职,还真不是靠着家世得来的。
景睿便转了话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