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琢玉离开营地后,一路向着帮源洞的方向行去。
将夜之时,他在一座小山脚下停住了脚步,接着便向山上攀登,直至半山腰时,忽地远远瞧见一座石亭。
月se中,石亭灰蒙蒙的只能看清一个轮廓,现出几分古朴之se,亭子四周枝繁叶密,黑夜里极为隐蔽。
此刻,胡不传和贾神医正在亭中等候。
这石亭便是他与胡不传、贾神医三人事先约定的汇合之地。
今i一早,三人终于从杭州赶到这里,不巧,正好赶上两军混战的场面,原本三人并未打算插手。
只是,当他们经过帮源洞北洞口时,沈琢玉无意中瞧见了方杰,这才忍不住冲了上去。
这一切仿佛是宿命一般,沈琢玉也从未想过,自己随意的一拳,竟有这样的威力,乃至于差点杀了方杰。
他和方杰之间的恩怨,胡不传是知道的,所以并未阻拦。只说事了之后,三人就在此地汇合。
“胡大哥,贾神医,我来了!”沈琢玉唤了一声,亭子中的二人转过身来。
“阿玉兄弟,怎么去了这么久,让我和师父好等……”胡不传笑着埋怨道。
沈琢玉迈入亭子,挨着石桌坐下道:“呵呵,凑巧碰上一个故人,之后随他去了一趟宋营。”
“宋营??”胡不传和贾神医惊道。
夜se清冷,寂静无声,石亭中三人的说话声显得格外清楚。
沈琢玉将他进入宋军营地后了解的情况细细说了一遍,包括方杰被捕一事。
胡不传听罢,只是叹了口气道:“万事皆有因果,方杰那小子天赋虽高,却也的确做过许多混账之事,你在战场上饶他一命,已算仁至义尽。至于朝廷如何处置他,和你再无干系。”
沈琢玉默然无言,所谓人生无常,世事难料,大抵就是如此了。
说起之后的计划,胡不传和贾神医皆是认为,只有擒住方腊,摩尼教群龙无首之时,方可说动众人放弃起事。沈琢玉深以为然,可摆在眼前最大的难题,却是要寻到方腊的位置。
三人反复商讨,直到弦月西沉,天se将明,方才休息了一刻。
不料刚刚入睡,便听山脚处传来“呜呜”的号角之声。
沈琢玉猝然跃起,举目眺望,只见山径之上,如chao的宋军正向帮源洞方向汇集。
“看这架势,似乎是要决战了……”一旁贾神医亦被山下的动静惊醒,轻声叹道。
胡不传摇头道:“人算不如天算,看来咱们只能随机应变了……”
沈琢玉粗粗一估计,这一路大军五万不止,相比昨i的突袭,声势大了不知多少。他略一沉思,忽地转头向二人道:“这次方腊他们凶多吉少,现在我有个想法,兴许可以一试,如若成功,不但能将方腊擒住,亦能保住神教。”
“快说!”二人急道。
沈琢玉将他想法说出,贾神医听罢,叹了口气,点头道:“为今之计,也只有一试了。若是真的如你所说,没准真的能够峰回路转。”
三人互望一眼,已然达成了共识,继而纵身一跃,便向山下冲去。
这时,帮源洞外的哨兵亦是发现了宋军,眼见漫山遍野的宋军气势汹汹而来,吓得他魂飞魄散,跌跌撞撞奔进洞内报信。
“圣、圣、圣公!好多、好多宋军来攻北洞啦!”那小卒撕心裂肺地吼罢,一口没有接上,径自晕了过去。
方腊猛地站起,正要发话,不料后方亦是冲进一个小卒,只听他大喝:“圣公,南洞外三里,忽然出现了数万宋军!!”
众人一听,齐齐变se。
要知,自他们退守帮源洞以来,宋军从未攻打过南洞,只因南洞直通去往歙州的要道,乃是乱军最后的退路,宋军不可能绕过歙州直接来攻!
难道,歙州也没了!?
众人心中都在转着同一个念头,方腊亦是这般在想,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这是事实。
众人方寸大乱,王寅见势,立时大声喝道:“还愣着作甚!速去迎战!”
众人被他一喝,蓦然惊醒,却犹自不动,皆向方腊看去,目光中分明写着“绝望”二字。
方腊咬了咬牙,喷火的双眸缓缓扫过众人,脸上现出决绝之se,只听他长吸口气,蓦地沉声喝道:“今i一战,本座与尔等并肩!!”
与尔等并肩!!
此言一出,众人霎时呆住,凡是能在主洞议事之人,皆是摩尼教重要人物。他们常伴方腊身侧,当然知道方腊正受天劫所制,虽然武功不减,可决不能久战。
眼下方腊竟然提出要与众人并肩作战,这让他们诧异之后,顿觉热血上涌,方才生出的绝望感烟消云散。
方腊的神se从未有过的郑重,面对众人错愕后激动的表情,他一字一句问道:“尔——等——可——愿?”
众人一愣,接着齐声高呼——
“我愿!”
“好!僧儒战三长老,你们率领所有五行弟子镇守北洞!”方腊大喝。
“领命!”石宝、邓元觉、王寅齐声应道。
“司长老,五行护法,随本座迎击南洞!”方腊又道。
“遵命!”五行护法、司行方齐喝。
方腊圣令不止,干净利落,众人战意徒升,各尽其责,纷向各处要隘把守。
此情此景,就算是向来不以为然的王寅,也生出几分热血。
他暗暗苦笑:“难道这就叫穷途末路?没想到……我王寅自承聪明一世,落到如此下场……”想罢再也无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