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琢玉双手微抖,实在无法相信,摩尼教的至高宝典此时就在自己手中。
他犹豫了一阵,想到方腊临走之时,实在有些古怪,于是越想越不对劲,忖道:“其中定然有诈……早些时候,方老贼和胡大哥都曾多次提到这本经书,方腊当年偷了经书,嫁祸给胡大哥,胡大哥因此遭到他师父的追杀,这才逃到了关外……看来,这经书定是万分重要。既是如此,方老贼应该时时注意,处处当心才对,怎会这般将它随意丢失?这未免有些不可思议。”
他望着经书呆坐不动,眉头紧皱,心中纠结不已,“莫非方老贼看我宁死不屈,便想借这经书讨好于我,到时候我一高兴,兴许答应他的要求……嘿,怎么可能!方老贼若要示好,且不说我领不领情,就算我真的接受,他又何须动用这镇教之宝?”
“不对……不对……定然有诈!哼,我偏偏不上你当!”
想到此处,他急忙将那经书扔回地上,匆匆立起,转身便走,似乎离那经书远上一步,心中的好奇便会减少一分。可就在此时,他忽又看见了四周的壁画,想到自己虽然悟出了武学至理,却又苦于无处印证,当下竟又踟蹰:这经书中既然叫“摩尼灭世经”,恐怕就是当年的摩尼祖师留下来的,哎,真想看看,摩尼祖师到底创出什么厉害的武功……
他驻足半晌,忽的回头望向那经书,暗道:“越不可能的事情,便越有可能是真的……正因为经书重要,方老贼才会随身携带,而他当时被我激怒,没准一时糊涂,不慎之下,才将经书遗落……”
他竟在不停说服自己,放下猜疑,翻开那本经书。又想了许久,他终于做了决定:“无论如何,看看总没坏处……”
心结一解,他便再不停留,疾步返回,将经书拾起。此刻,他盯着“摩尼灭世经”五个大字怔怔出神,“兴许是老天怜我,见我羸弱,被人欺负,这才特意将这经书送到我的跟前。定是要我学好本事,早些像摩尼祖师那样,做成许多事情……”
方腊与王寅守在屋顶,早将那瓦片掀开,暗中观察着沈琢玉的一举一动。
王寅瞧见沈琢玉一直犹豫不定,心中着急,悄声道:“圣公,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这小子做事瞻前顾后,不知还要犹豫多久。”
方腊却是胸有成足,闻言只是淡淡一笑,轻声道:“哦?可为何本座觉得,你王寅比他还要着急……”
王寅脸se一变,不敢作声。
方腊冷哼一声,压低声音道:“若他真的拿起经书就看,那不叫果断,而是鲁莽……不过,本座可以断言,到了最后,他终究会忍不住!”方腊笑得很是得意,“也许这小子心志坚定,本可以抵住诱惑,不过,本座之前刚刚用一指将他击败,这小子对内力之事一窍不通,哪知本座虽是只用一指,却灌入了十成的灭世神功功力。他遭此打击,定会自怜自艾、垂头丧气,在这番心境下,若是偶得绝世秘籍,试想一下,他会舍得放弃这一步登天的机会么?”
王寅连连点头,轻声笑道:“圣公算无遗策,小生实在佩服……”脸se却是微微有异。
方腊得他赞扬,心中舒坦。
王寅却是沉下头去,嘴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在摩尼教中,王寅向来自诩为第一智囊,亦认为将来方腊一旦成事,宰相的位置非他莫属,是以兢兢业业,誓死跟随。
无奈方腊其人,心智虽然极高,却也极为刚愎自用,甚少听取他人的意见,这让王寅颇为苦闷。
幸好他深谙为臣之道,向来韬光养晦,只要方腊敲定的主意,他定会竭力赞成。
正因为如此,方腊才对他最为倚重。
可事实上,方腊在有些时候所做的决定,王寅虽是表面赞同,暗地里却是不以为然。
比如,此刻方腊所谓的“将yu取之,必先与之”。
若是他王寅,无论如何,绝不会将《摩尼灭世经》作为赌注。
真正的yin谋家,若不是万不得已,绝不会让珍视的东西,卷入计划之中。俗话说,关心则乱。一旦涉及珍视之物,难免心中牵挂,如此一来,所定的计策定会存在着致命的破绽。在他看来,方腊这次的做法,实在有欠考量,其中的变数,难以预料。
就在此时,忽见方腊虎躯一震,脸se大变。王寅心头一颤,急忙看去。
只见沈琢玉不知为何,竟将那经书举过了头顶,双手各自拽住一边,作势yu撕。口中叫道:“胡大哥当年,就因为这本破经书,流落关外多年!如此说来,它实在是害人不浅,不如,今i就借小子之手,将它撕成碎片,从此干干净净,永绝后患!”
方腊闻言,目眦yu裂,几乎便要直冲而下,王寅却是眼珠一转,轻声提醒道:“圣公放心,这小子在虚张声势!”
方腊一愣,将信将疑,强自镇定,忽见沈琢玉举了一阵,并没有真的撕毁经书,这才心中稍安,可是紧接着,一股难以压抑的怒火却是腾腾升起。他原本高高在上,想要笑着看到自己的计策成功,此时成不成功尚未可知,却被沈琢玉戏耍了一回,这让他如何不恼火。
沈琢玉四下一望,并未发现动静,竟是抬高声音,再次叫道:“我撕啦!”双手作势yu撕,方腊虽知他在作假,胸口仍是一跳。沈琢玉又道:“我真的撕啦!”方腊又是一跳。就这般,重复了几回,他总算将那经书放下,呵呵一笑,悠闲坐下,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