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珩沉吟道:“宝玉,他现在在学堂里读书,再过二年,如实在不喜读书,遂了他的意,做一富贵闲人就是了。”
元春丹唇轻启,柔声道:“我回去后,也会督促着他好好读书的。”
贾珩点了点头道:“长姐如母,宝玉应能听大姐姐的话。”
元春默然片刻,说道:“珩弟先前之虑,昨天儿我回去后,也想了想,咱们家一门双公,诚是富贵已极,实不敢再存奢望之心,如那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只怕水满则溢,月盈则亏。”
贾珩道:“大姐姐说的是正理,只是族里之人不都是这般想。”
元春玉容微顿,默然片刻,明眸看向对面的少年,轻声道:“珩弟,我回来多和……母亲解说利害就是了。”
贾珩目光温和地看向对面心思慧黠的少女,笑了笑道:“大姐姐心中有数就是了,先不说这些了。”
“嗯。”元春轻轻应了一声。
荣国府
正是傍晚时分,荣庆堂内灯火如昼,人头攒动。
从王家返回的王夫人、凤姐、薛姨妈、宝钗等人,正在陪着贾母说话,一众丫鬟、婆子垂手侍奉着。
贾母脸色不大好,皱了皱眉,看向王夫人,问道:“宝玉他舅舅真是这样说的?”
王夫人轻声道:“老太太,他舅舅说,不忙着让大姑娘出宫,他在想想办法,要不等珩哥儿回来,这个事儿再商量商量,也不急这一天两天的,是吧?”
元春入宫,不仅仅是贾家之事,更是四大家族之事。
贾母默然须臾,道:“昨个儿珩哥儿都说了,说不得这次进宫,就求了恩典,将大丫头带出来了。”
王夫人闻言,心头一震,目光惊疑不定道:“珩哥儿……他应不会这般快罢?”
在她想来,纵是求得宫里恩典,也不能前后脚一样,总要缓上几天,否则,就不怕人家皇后娘娘生恼?
贾母道:“珩哥儿哪次是个没成算的?”
话音方落,从外间一个婆子快步进来,笑道:“老太太,太太,珩大爷领着大姑娘从宫里出来了,正往这边儿赶呢。”
王夫人:“……”
捏着佛珠的手,攥的骨节都微微发白。
贾母见着王夫人的脸色,心头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说道:“鸳鸯,快去迎迎。”
鸳鸯应着去了。
不多一会儿,贾珩与元春、抱琴从外间迎着一众目光,进入内堂,向贾母行了礼。
迎着一众目光注视,贾珩朗声道:“老太太,已求了皇后娘娘恩典,将元春大姐姐带回来了。”
元春这会儿同样上前行礼,脸上有着激动和欣喜,唤道:“老祖宗,娘,女儿回来了。”
贾母凝眸看向元春,面上涌起喜色,激动道:“好好,大丫头,回来就好,鸳鸯,你在院里收拾一间屋子,让大姑娘住了。”
鸳鸯笑着招呼着几个婆子,去帮着收拾居所去了。
一时间,探春、迎春、黛玉众姐妹都上来叙话,宝玉也凑上前来,与元春说话。
贾珩近得贾母身旁落座下来。
贾母连忙问道:“皇后娘娘怎么说?”
这话一出,一旁的王夫人转眸凝神听着。
贾珩笑了笑,道:“皇后娘娘感念大姐姐一番孝心,自是欣然应允。”
贾母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凤姐在一旁笑道:“老祖宗,天色也不早了,要不吩咐人传饭?”
贾母正要开口应着。
然而,就在这时,从外间进来一个婆子,说道:“老太太,大老爷过来了。”
正在屋中叙话的几人,面色都是一顿,笑容渐渐凝滞,原本正在陪着元春叙话的惜春、探春等一众姐妹,齐刷刷看向贾珩。
自从贾琏“偷母被捉”一事以后,这几日,荣国府里虽没有明面议论,但暗地里也是流言蜚语,传什么的都有。
如惜春,为何昨日几乎没有太多犹豫,就随着贾珩返回东府。
因为原着中,宁府的流言就很是不堪,以致惜春才说出“我好好一个清清白白的人,别让你们带坏了。”
而如今的东西二府,恰恰调了一个儿。
抄手游廊之上,贾赦面色阴沉,快步而行,心头已是藏着一股熊熊燃烧的怒火。
大姑娘被那贾珩小儿从宫里接出来,这般大的事情,竟连和他商量都没有商量。
这么多年,一直是他在向宫中打点,好不容易送到皇后跟前儿,眼见就有结果了,却被这贾珩小儿从中破坏。
简直岂有此理!
此刻,荣庆堂中,闻听贾赦将至,贾母面色微变,心头隐隐觉得不妙,看向一旁的贾珩,见其面色澹然,暗道,莫非是因着大姑娘的事儿?
思量之间,就见得贾赦从屏风绕过,步入正堂,立定,拱手道:“儿子见过母亲。”
那边儿,元春早已停了和姐妹谈笑,离座起身,向贾赦行礼。
贾赦看着一旁在莺莺燕燕中围坐的元春,盯着半晌,转过头来,看着贾母,沉声道:“母亲,大侄女是何时从宫里回来的?”
听着语气不善,贾母皱了皱眉,道:“这才回来一小会儿。”
贾赦目光冷闪,压抑着心头的怒火,问道:“好好的,怎么出了宫?”
贾母道:“大丫头她在宫里这么多年,珩哥儿的意思,是一直待在宫里也不是办法,就求了宫里恩典。”
贾赦愤愤道:“这般大的事儿,怎么不和我商量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