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忠是一个四五十左右的中年人,着淡蓝色棉衫,头发略灰白,身形高大,在邢夫人的相邀中,寒暄着自角门进得荣国府,引至前厅。
邢忠笑问道:“妹子,这些年可还好?”
邢夫人笑道:“倒是好的很,吃好睡好,又不操什么心,兄长这次和嫂子过来,一家人也能团聚一些。”
邢忠闻言,笑了笑,道:“不知妹夫现在何处?”
毕竟是正妻太太邢夫人之兄,唤贾赦一声妹夫,虽在贾赦本人看来有些托大,但这时礼数不失,反而透着远道而来的亲切。
“现在在黑油门院落,等会儿让王善保家的引你过去。”邢夫人说着,就吩咐着一旁的王善保,准备引着邢忠过去见礼。
这时,旋即看向一旁的嫂子范氏,笑道:“嫂子,老太太方才还说,嫂子和岫烟去荣庆堂见见呢。”
范氏笑道:“早就想见见这位慈眉善目的太夫人,这可是我们的福分了。”
邢夫人点了点头,看向邢岫烟,打量着少女,笑着感慨道:“岫烟一晃儿也这般大了。”
邢岫烟规规矩矩地唤了一声“姑妈”,似有几分怯柔之态。
“别站着了,坐。”邢夫人轻笑说着,伸手向下摆了摆,然后转眸看向范氏,笑道:“说来,府上倒有几个和岫烟一般大的女孩儿,她们同龄的女孩子也能有话说。”
几人说着话,范氏与其女岫烟,就望着荣庆堂而去。
荣庆堂
邢岫烟与范氏随着邢夫人进入厅中,这会子,贾母已着鸳鸯摆好了饭,元春与鸳鸯吩咐着仆人布着酒菜,放着碗筷,交待忌口事宜。
隔着屏风,贾母与一行几人说着话。
王夫人主动挑起话头,对着坐在一旁的薛姨妈说道:“前个儿,兄长前日说,姿儿待选的事儿,已有了眉目。”
薛姨妈闻言,心头有些不是滋味,但面上不见分毫,笑了笑道:“那是好事呀。”
贾母正与黛玉说着过生儿的事,闻言,心头微动,看了一眼王夫人。
王夫人心思复杂道:“听说王妃是南安王爷家的千金,姿儿只怕先为才人方可了。”
“那也是了不得的喜事了。”薛姨妈笑了笑,说道。
只是这笑容有多少苦涩,只有自己知道,不由看了一眼自家女儿,只见正在与探春、湘云说话,也不知听见没有。
王夫人心头何尝不五味杂陈,她大女儿……
再转眸看向一旁容止丰美,端庄淑宁的自家女儿,某种难以抑制的可惜、愤懑情绪,就无处排解。
贾母这时忽而高声唤道:“鸳鸯,还没好呢?大家在这儿都饿了呢。”
史湘云笑道:“姑奶奶,我饿的都眼冒金星了呢。”
“唉,老太太,快好了呢。”鸳鸯隔着屏风俏声应着,声音比往日倒欢快了许多。
贾母拉着黛玉的手,笑道:“玉儿,下个月就是你的生儿。”
黛玉轻轻一笑道:“老太太说怎么过就怎么过是了。”
看了一眼那肌骨莹润、举止娴雅,恍若雪堆出来的少女。
正在扯着闲篇儿,忽地外间婆子进入厅中,道:“老太太,大太太领着邢家太太和姑娘过来了。”
不多时,范氏与邢岫烟在邢夫人的引领下,进入荣庆堂,向着贾母见礼。
贾母原本是客气,同时见着外客以作热闹,排解心头愁闷,这时见了范氏,点了点头,然后看邢岫烟,笑道:“这是谁家的姑娘,竟看着这般出挑?”
贾母向来喜欢颜色好的女孩儿,这次见得身形窈窕的邢岫烟,倒有眼前一亮之感。
邢岫烟近前,连忙向着贾母行礼。
一旁的元春扶起少女,拉过邢岫烟的手,温婉笑道:“是岫烟妹妹罢。”
这会儿,黛玉、宝钗、迎春、探春、湘云都看向那少女,不得不说,论起个头儿,邢岫烟算众人当中最为亭亭玉立,而其身上一股出尘、飘逸的气韵,更是让在浓脂粉香,富贵流溢的环境中与众不同,一众金钗暗暗称奇。
黛玉起得身来,看向那少女,星眸也有几分讶异。
几个年轻姑娘都是天性活泼的年纪,序过年齿,凑在一起,没多大会儿就熟稔起来。
湘云红润如苹果的圆脸上见着明媚笑意,道:“姐姐谈吐清雅,不同凡俗,真是闲云野鹤般的性子,不知平日里时常读些什么书?”
“云妹妹,我读的书杂一些,有前人游记,还有话本,佛经也有一些的。”邢岫烟也喜湘云娇憨烂漫的性子,笑了笑,轻轻柔柔说道。
黛玉凝了凝罥烟眉,柔声道:“佛经?珩大哥东院里,倒有一位在俗世修行的女修者,和四妹妹一同居住着呢。”
邢岫烟闻言,心头倒是一诧,隐隐生出一股预感。
宝钗愈见丰艳丽色的脸上现着笑意,解释道:“这位法师,法号唤妙玉,原在牟尼院中修行,其师于年前圆寂,太太爱她佛法精湛,故而请到府中来,老太太也喜她应对。”
她前段时日,常往东府去,对这位妙玉法师也有耳闻。
“这般巧,竟是故人?”邢岫烟神情微讶,低声喃喃道。
“怎么,姐姐识得妙玉?”探春英媚的明眸打量着比自己个头儿高了一些的少女,暗叹怎么长这般高,问道。
邢岫烟婉静玉颜上现出回忆之色,柔声细语道:“她原在苏州蟠香寺外修炼,我与她比邻而居,说来,我认得字还是她教的呢!几有半师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