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车厢外妖风大作。
血月怒角吞星兽受惊扬起前蹄,嘶叫不已,不敢再向前。
楚映婵立在车厢顶上,望向远方,远方的沙丘间,赫然是一个又一个的巨大的流沙漩涡,漩涡像是有着旺盛的生命力,它在地表移动着,吞卷着一切可吞卷之物,漩涡的中心处,隐约有几个触角探出来。
仿佛有蜗牛藏在沙下,漩涡是它外壳的轮廓。
林守溪与慕师靖也从车厢里出来了。
他们一同看到了这一幕。
“这是……”慕师靖震惊。
“沙浊,是沙浊妖乱!没想到西疆的沙漠里真的有这种东西,我以前还以为这只是传说。”楚映婵幽幽开口。
“沙浊?”
“嗯。”
楚映婵飞快地解释了一通。
神浊遍布天地,西疆之所以远不如神山繁华,是因为西疆的底层里流淌着大量的神浊,这些神浊会将原本潜藏在沙子底下的弱小、不见光的生命培育成邪灵般的妖魔。
但沙子底下的并非最容易吸纳神浊的软体生灵,所以沙浊妖魔极难孕育,哪怕有动乱发生,规模也很小,能被修士们轻松摆平,但这一次……
慕师靖觉得,自己真是走到哪里,哪里就出事。
漩涡之中,一头头沙浊妖魔展露出了真容,它们像是大了五六倍的沙虫,但身体呈现着半透明,表面也更为滑腻,更像是巨型的土黄色泥鳅。
楚映婵并不畏惧。
妖魔虽然骇人,但绝没有到不可战胜的地步。
她相信,只要他们齐心协力,这次也定能化险为夷。
三人一同拔剑。
只是在拔剑斩向妖魔的关键时刻,林守溪却出了状况。
……
林守溪永远记得那场梦。
他盘膝而坐,脑袋上写着‘乐’字,他目睹着火焰将魔书熊熊燃烧,脸上带着慈悲的微笑。
在魔书即将被烧去所有文字时,它大梦初醒般地惊叫起来。
“你想吃掉我,你想吃掉我?”魔书问。
“你时日无多,一句话没必要说两遍,这样很耽误时间。”林守溪微笑说。
“你吃不掉我的。”
魔书在火中放肆狂笑,它说:“九明圣王丹不仅是神丹,也是魔丹,你一旦沾染上它,一辈子就无法摆脱它,除非将它真正驯服!”
“真正驯服?”林守溪疑惑。
“九明圣王是传说中的太阳神,是光的原点,一切光明由它而来,同样,一切阴影也由它而生,这是光的两面……它既是神丹也是魔丹,它会寄生在你的精神里,设法捕捉你,你逃不掉的……哪怕你侥幸逃过了它的捕获,你也得不到它的认可,你死心吧。”书之将死,喋喋不休。
“怎样才能得到它的认可?”林守溪极为冷静,他的冷静在濒死的魔书眼里无异于另一种疯癫。
“武道巅峰。”
魔书给出了一个令林守溪意想不到的答案,他甚至觉得,这本书是不是诛神录看多了,在与他开玩笑。
“我没有和你开玩笑。”
魔书大喊大叫道:“武道颠峰!唯有成为古往今来武道第一人,才能得到它的承认!它是精神之丹,它需要最强大的肉身!”
“如何成为第一人?”林守溪问。
“这还有问?”
魔书嗤笑:“击败曾经的天下第一,你就是天下第一!”
林守溪沉默了会,魔书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仿佛随时要折断。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林守溪问。
“我想让你知难而退,我想让你感到恐惧。”魔书说。
“我想听实话。”林守溪说。
“我想它死,我想你吃掉它!”
魔书的某一片纸条被火光吹起,如食指般指向上空,仿佛上面正悬着一枚金光熠熠的丹丸,意识破灭之前,它的声音也平静了下来,沉缓有力的中透着哀伤:“废纸三千卷,方成一页丹,皆忧鼎中药,谁怜火下灰?”
烈火中,白纸成灰。
魔书化作灵态飘浮虚空,它的下方散落着无数破碎的文字,而它每一页皆苍白如雪。
……
林守溪没有将这件事告诉慕师靖与楚映婵。
因为他不能告诉。
神丹虽然给他输送着超越他境界的力量,让他足以使用出丹拳这样简单有效的攻击,但同时,神丹也一直在试图吞噬他。
吞噬之前,神丹必须锁定他。
林守溪为了逃避神丹的锁定,开始换各种身份,但是换身份是没用的,他必须真正认可自己的身份——要骗过神丹,首先就要骗过他自己。
鼎妖和他吹嘘过心魔蝎的强大,但林守溪拥有虚白鼎火,心魔蝎的毒素再强,他也可将其炼化,但现在,林守溪反其道而行,非但不炼化,还偷偷饲养心魔蝎,用它来扎自己。
他必须维持住自我欺骗的幻觉。
这个过程极累。
这些日子下来,他身心俱疲。
楚映婵虽不知道具体的事,但她能感知到林守溪有心事,他不说,她也不问,只是毫无怨言地让他发泄挤压在体内的疲惫与辛劳。
但……
情况还是在变得糟糕。
心魔蝎的效用越来越微弱,他也渐渐变回了常人。
人在清醒之下很难骗过自己。
他并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
难道说,变成一个真正的疯子吗?
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在他放弃之前,竟是这枚寄生在他左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