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出纤长的玉指,在空气中胡乱抓挠,如洗麻将一样。
很快,在邪神的搅动之下,林守溪的轮廓完全泯灭,变成了一堆毫无意义的色块。
“看你还怎样将自己拼起来。”
邪神这个念头刚一生出,异变又生。
天地之间,所有的物质都朝着某个方向聚拢过去,它们在天地间,融合,竟形成了一头不可名状的怪物。
怪物充斥了邪神所能感知的所有天地,比她藏于地下的本体还大了不知道多少倍,仿佛只要呵一口气,就能将她湮灭。
“这是什么东西?”
邪神虽然知道,自己的力量早已衰减到了濒临油尽灯枯的地步,但也绝不至于像凡人一样被外相迷惑。
可她却的确看不透这个天地氤氲的怪物。
难道说,这是她无意间创造出来的?这是天地对她的反噬?
这时,一个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响起之时,她后颈腾起寒意,脑子里更像是插满了冰棱。
那是林守溪的声音。
“昔者,圣人因阴阳以统夺。夫有形者生于无形,则天地安从生?”
他的声音清晰有力,可邪神看遍四周,也找不到他在哪里。
林守溪继续念诵,待念诵到“气形质具而未相离,故曰混沌。混沌者,言万物相浑沦而未相离也”时,已是如雷贯耳。
“混沌?”
邪神在苏醒之后,扫视了圣壤殿的所有藏书,知道万物初始时有一神兽名为混沌,难道说,眼前这个东西就是混沌?
不,不可能!
混沌哪怕真的存在,也早就在开天辟地时被斩了!
混沌没有眼睛,却看向了她。
“少装神弄鬼!!”
邪神被混沌注视,感到恐惧,她却斩灭了情绪,选择视而不见。
与此同时,邪神张开双臂,再度开始结印,手印变幻中,她口中碎碎念念不休,所有的碎碎念念在混沌碾压下的那刻变作了撕心裂肺的狂吼:“凡虚妄者,皆退避三界不得现世!!”
霎时间,遮天蔽日的混沌消失不见,氤氲弥漫的灰雾也消失不见,她又回到了恶泉大牢的废墟里。
林守溪站在原地,完好无损。
刚才发生的一切仿佛只是幻觉。
“这是什么邪术?”邪神大骇。
“是荒谬。”
林守溪睁开眼,身后悬着的红日随着他睁眼的动作而明亮,红日同时散发出数百种颜色,其中许多的颜色是世上不存在的,人类甚至无法将其描述,它纠缠成一片光怪陆离的虹影。那片虹影象征着荒谬。
“荒谬是一切想象的原点,先前我将你纳入了我的原点里,你所身处的,是我的想象之界。”林守溪回答。
这是他的百年修道所得,过去与白祝比武,他从不会用这样的手段,今日棋逢对手,他才终于有了打磨这些神术的机会。
“想象之界?”邪神摇头,说:“什么荒谬,什么原点,你区区凡人也配掌握原点?我看,你刚刚使的,不过是高阶些的梦魇之术罢了,我小觑你了,才不慎让你给蒙骗了。”
邪神自信道:“你再将我纳入梦魇一百次,我也能轻松逃脱。”
“是吗?”
林守溪盯着祂,问:“你真的逃脱了吗?”
“什么?”
邪神感到了一丝不对劲。
接着,它猛地低下头,赫然发现,它已不再是莲袍清丽的神女,而是一个由无数黏稠的眼珠和裂口拼合成的丑陋怪物,它所维护的手臂上,更是爬满了数不清的蛆虫。
“时以娆呢?时以娆去哪了?”
邪神竟有些不知所措,下一刻,它明悟了过来,数百双眼睛中喷薄出噬人的怒火:“你这贼人竟敢将她偷走!!!”
……
邪神从荒谬回到了现实,却没能带回时以娆。
时以娆被留在了荒谬之界中。
此时此刻,那位淡漠的神女在混沌一片的天地中睁开眼,她茫然地看着四周,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一切,只觉头疼欲裂。
“这是哪里?”她轻轻自语。
“这是我的领域。”
林守溪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妄图夺舍你的邪神已被我驱逐,但这是荒谬之界,你若无法明悟,作为领域之主的我,也无法强行带你离开。”
“明悟?什么是明悟?”
“想清楚自己是谁,从何处来,本心为何物,归宿为何处。”
“我……”
时以娆答不上来,她用手指按着眉心,螓首微摇,淡漠的语气如同叹息:“林守溪,现在的你真厉害,竟能和邪神为敌,当年妖煞塔初见,我只将你当成一个天赋过人的晚辈……终是小觑你了。”
“当年妖煞塔时,时神女庇护住了小禾与师靖,是晚辈的大恩人,神女仗剑凌云的风采,晚辈亦永生难忘。”
“当年虽被陛下蒙骗,道心却是无所挂碍,潇洒决绝,彼时之我也让今日之我羡艳。林守溪,多谢你今日相救,没让我沦为邪神的傀儡,但我道心早已在消沉,恐怕无法在这片荒谬中开悟了。”
时以娆悠悠叹息。
林守溪不言。
混沌七窍尽毁,有目不能视,有耳不能听,它却似能感到神女的悲伤,在天地间徘徊周游。
“你眉心按着的,是色孽之印么?”
“是。”
时以娆咬牙道:“这是罪戒神剑的反噬,我是被反噬最重的一个。”
时以娆是出身名门望族的千金大小姐,自幼清心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