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羽落一行随朱颜来到观星楼,进入乾坤大殿,只听得一阵琴声悠扬。悦耳的音律自帘后传来,只闻其音,却不见弹奏者。
这琴声,如山涧泉鸣,似环佩铃响。空灵之声令人忆起那山谷的幽兰,高古之音仿佛御风在那彩云之际。悠悠扬扬,缭绕耳际,令人如痴如醉。
众人正听得出神,帘后的雪碧渊却悠悠开口,“水连环,我不是说过吗?你永不得再踏入灵渊阁一步。”声音如琴声一样,飘忽空灵。
“是的,少阁主。”水连环听后,心头一震,缓缓垂下了眼眸,“只是,我不得不来。”
雪碧渊的声音再次传来,“为何而来?”
“我来,是为了他人,也是为了自己。”水连环不再逃避,坚定的目光投向帘后,心道:四年前的过往,便让我们在今日了却吧。
琴声未停,雪碧渊的声音却是低沉了许多,“你可知自己将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水连环怔了怔,缓缓道:“无论什么样的代价……”
话未说完,便被激昂的琴音打断。琴声愈发尖利,高昂,却不突兀,犹如无数烈马跑去,壮怀激烈,震得人双耳发麻。
这时,一道人影突然飞跃过来,落于水连环身前。只见他猛然扬手,将手中握着的几枚棋子撒向前方,带着强烈劲气的黑白子倏尔成型,击向帘后之人。
琴声戛然而止,纱帘断裂,雪碧渊的身影现于众人身前。
“世间并无无解之局,只看举棋之人能否弃子罢了。”
伴随着落花的声音,众人瞧见黑白之子排成一排,定于雪碧渊身前。而后者,已从容地站起身,盯着棋子,目光凌厉。
刹那间,棋子被二人相互较劲的真气击个粉碎,飘散于半空。对峙的两人,依旧互相注视着,谁也不肯退让半步。
“是你?”鄢商慈率先打破僵局,上前一步,瞪着熟悉的人影,眼中带着深深的不甘。
雪碧渊收回凌厉的气息,望着鄢商慈,缓缓笑道:“我说过,两年后我们还会再相见的,便是今日。”
众人闻言有些惊讶,孟传闻更是转头问鄢商慈,“你见过她?”
“是啊!”鄢商慈苦笑一声,“说的还真是准。”
那时,这位神女传人在苏州园林沧浪亭为自己算姻缘,说相爱不在一起,在一起却不相爱,她只当是可笑之话。可如今看来,一切都如她所预言的那般。她与传情相爱,却并不能走到一起,而与孟传闻在一起,却也并不相爱。
商慈曾见过神女传人?一旁的落花听了鄢商慈这话,心中有些诧异。他没想到,神女传人竟然早早地插手到了他们每一个人当中,在给予他们命运指引的同时,却也让他们陷入无尽的悲哀之中。仿佛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注定他们逃不开这一切。
雪碧渊缓缓上前,慈悲的眼神一一扫过众人,而后道:“是命运将你们每个人聚在一起,并指引你们来此。”
又是命运吗?
众人听后,有人陷入了沉思之中。如鄢商慈、庄伏楼、水连环和商羽落,他们在想,事到如今,自己还能信誓旦旦地说,不相信命运吗?若是不信,又该如何解释这一切?
有人却是嗤笑,连连摇头。如孟传闻和冉必之。真男人从不相信那玩意儿,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拼出来的。
还有人恍若未闻,听过也就罢了。如夏星辰,对她来说,命运是个啥?无关紧要的东西,不值得她深究。
就连落花,在所有人沉默之时,也不由得在心中质问自己:他曾经所否认的一切,是否还有意义?无论怎样挣扎,反抗,终归会走向相同的结局,这便是所谓的命运吗?
他不由得将目光投向茫然的众人,瞧着他们仿佛置身于梦中,忘了自己所在之地,不禁喃喃开口道:“或许,所谓的命运,只是弱者为自己的无能所找的借口罢了。”他想起了自己所经历的一切,是那么的可悲和无可奈何,可正因如此,他才觉得一切都有了意义。
落花的话,让雪碧渊一怔,同样让冉必之有些惊讶:似乎有人在飞龙引也曾说过这句话。该是怎样的心情,才会让他们说出同样的话?
这时,又听落花冷哼一声,接着道:“若是遵循命运,任其发展,什么也不做,那人活在这世上有什么意义呢?就好像人终归都会死的,总不能每天都躺在那里,等着死吧?”
众人听了落花的话,恍然醒悟过来。鄢商慈更是笑了,道:“确实很有道理。就算免不了一死,但若是拼上一拼,说不定可以多活个十几年。”她瞧了落花一眼,眼眸微闪,“有些事,哪怕几年都是好的,若不拼,便连那几年也没有。”
她有些庆幸自己当初没有相信雪碧渊口中所谓的命运,还愿意拼上一拼,才有后来和传情短暂的一切。若是一开始她就顺从了命运,那此时,心中便不会再有对传情难以忘怀的记忆了。有时候,相爱一场的刻骨铭心,比相逢陌路的平平淡淡更难得,更值得人珍惜。
这两人的话,让在场之人感慨万分,也让雪碧渊顿时无话可说。她怔了怔,盯着落花和鄢商慈看了半晌,眼眉一转,突然叹了一口气,“罢了,随你们吧,日后自见分晓。”
不再与众人口舌,她话锋一转,问道:“你们是为了天诛草和地灵花而来吧?”
神女传人,果然什么都知道。众人惊喜,期盼的眼神纷纷注视着雪碧渊,以求告知两物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