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帅你没读书吗?”
再次上路后,席恩娜似乎对这个小弟弟产生浓厚兴趣,一直问东问西。
李丘泽缀在最后面,没去打搅他们,望着耿帅瘦弱的背影,暗道这小子走运了。
一个无意间,少年击中了席恩娜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席恩娜是由她外婆带大的,不过她随母姓,那位老人与奶奶无异,同时她也从未见过自己的亲奶奶。
那位老人对于她的影响,不可谓不深远,自从那位老人去世之后,她整个人都变了。
李丘泽无法体会那种深沉的祖孙情,因为他的爷爷奶奶,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甚至都没什么记忆。但他清楚的知道一点,席恩娜对那位老人的爱,连她老妈席茜都比不了。
奈何老人去世时她还小,如今长大,有了充足的时间,也有了赚钱的能力,想要孝敬,却没有机会。
正所谓子欲养而亲不待。
在她的人生阅历中,大概也未曾见过对奶奶如此孝顺的人,只是一包饼干而已,明明自己馋得咽口水,却一定要带回去给奶奶吃。
以席恩娜的心性,李丘泽大抵都能猜到后续会发生的事情。
“没读了。”
“怎么不读了,你只有十五六岁吧?”
李丘泽感觉席恩娜问了句白痴话,生活在这样的大山深处,读书谈何容易。十五六岁至少该上初中,放眼望去,这方圆几十里内像是有初中的样子吗。
“不、不好读。”耿帅显然刻意在放缓脚步,以便不至于拿个后脑壳回应公主姐姐的话,挠着头道,“我们这边只有县里才有初中,好几十里路,另外……”
“什么?”
“我爸妈身体都不好,奶奶年纪也大了,我没时间,要帮着干活。”
席恩娜沉默半晌,又问道:“你家就你一个孩子?”
“还有个哥。”耿帅说到“哥”这个称呼时,口齿显得有些生涩,还夹杂着一股情绪。
李丘泽听出来那叫愤怒。
“你哥哥呢,家里活还要你干啊,你才这么小。”
“不小啊,我都这么大了。我哥他……不见了。”
“不见了?”
别说席恩娜,连李丘泽都怔了怔,什么叫不见了?一个大活人,还能人间蒸发不成。
“他去外面打工,头两年还回来,后面就不回了,偶尔寄点钱回来,再后面钱也不寄了,我爸托人找,倒也找到了,还把人打一顿。他……不想管我们了。”耿帅耷拉着脑袋,一番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怎么会有这样的哥哥!”席恩娜勃然大怒。
李丘泽听罢心里也是五味杂陈,像这样的大山深处,受教育程度肯定不高,去到外面见识过花花世界后,难免乱了眼睛,大概率也挣不到什么高薪,然而家里父母身体不好,还有个年迈的奶奶,以及一个未成人的弟弟,都需要他来照顾、帮扶。
约莫是不堪重负,崩溃了,狠下心了。
当然,虽然有脉络可循,但这并不能否认他是个畜生。
席恩娜显得特别愤怒,着实平复了一下心情后,轻声问:“耿帅,你以后会去找你哥哥吗?”
“找!”
“嗯?”
“找到他,揍他一顿,当面告诉他,我没有他这样的哥!”
席恩娜笑了,笑如银铃,林间的鸟儿彷佛在呼应,也跟着雀跃叽喳起来,她走近两步,揉了揉耿帅的头:“嗯,就该这样!”
李丘泽望着那头或许最近半个月内有洗过,但应该用过洗发水的头发,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
耿帅啊耿帅,你这不是走运啊,改变你命运的女神出现了。
李丘泽甚至酸熘熘地想着,那头头发如果长在他头上,席恩娜都不可能伸手来摸。
耿帅咧嘴笑笑,露出微黄的牙齿,脸上有股羞红,那具脏兮兮的身上,透露着世间最纯洁的质朴与率真。
席恩娜又取出一块松软的面包,自留一半,掰给少年一半,强迫他一定要吃完。
“我的呢。”李丘泽喊道,“大姐你好歹照顾下负重前行的人好不好?”
“给给给。”席恩娜打发叫花子一样,顿脚等他上前,然后将手中半截面包塞给他。
李丘泽狠狠咬了一口:“这面包,不香!”
“很香啊。”耿帅纳闷道,他尝过一口后,满嘴麦香。接着将面包叼在嘴上,用手比化着让李丘泽将行囊取下来,给他背。
李丘泽还没动作呢,旁边一道寒光直射过来。
“席恩娜,你就巴不得把我累死。”
“不可能,你这么壮,八块腹肌。”
“你是不是偷摸我了?”
“还用得着摸吗,也不知道是谁,洗完澡后好像开屏的孔雀一样。”
两人这边拌着嘴,耿帅听得一头雾水,怎么看大哥哥也不像只孔雀啊。他自然不知道只有公孔雀才会时不时地开屏,炫耀自己的身姿,企图勾引母孔雀。
李丘泽婉拒了耿帅的好意,虽然相信他确实能背得动。
三人跋山涉水,一路走走停停,耿帅说需要三个小时,估得还真准,夕阳西下,卧云山的山尖彷佛触手可及,四周苍翠的青山绵延无尽,这里其实并不是一座山,而是一片山脉,火红的霞光映照下,那些彷佛就漂浮在山涧中的云朵被浸染成姹紫嫣红的颜色,云蒸霞蔚,美轮美奂。
站在一处上坡上,李丘泽和席恩娜二人几乎看呆了。不仅体验到了一览众山小的感觉,更是震撼于此方天地内落日所造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