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咖啡馆出来时,宝珠心里混乱得很。
可以肯定,李婉是个城府很重的女人,她说谎了。
她并不喜欢喝咖啡,刻意学煮咖啡是为了打造自己独立有品位的人设,讨好方浩阳,跟他平等交流;
李妍妍不是病死的,但李婉刻意隐瞒了她的死因,这里面肯定有更复杂的事;
李婉要找李妍妍,未必是只想送她走那么简单。
虽然宝珠真不想接这事,但一想到一百万……
“害,为什么又要我在人性与金钱之间做选择呢?”
饶是这么纠结,但宝珠不敢收李婉的钱,却又不能明显的拒绝,这会让李婉怀疑她可能知道什么。
神差鬼使的走到停车场,宝珠见到陈了一还在。
隔着十多米的两人,互相看到。
这种时刻宝珠觉得挺尴尬的:转身走么?显得太不自然了,会让他知道她是故意来看他在不在的;径直走过去么?那更不自然,眼睛都不知道往哪看好,显得她主动去找他似的。
害,真烦!
在宝珠站那犹豫着走不走时,陈了一已经快步过来。果然腿长就是优势,她人都没反应过来,他已至面前。
“委托接了?”陈了一双手抱胸居高临下。
宝珠低着头,嘟着嘴说,“没有。”
陈了一戏谑地捏着她下巴抬起,逼视她眼睛,略带嫌弃说,“干嘛鼓着腮,像只仓鼠一样。”
宝珠甩开他手,“你才仓鼠,你还龙猫呢!”
然后她又啰嗦解释,“龙猫不是猫,是啮齿目鼠类,你要听清楚我话语里那讽刺的意思,并不是想跟你套近乎。”
“就知道叨逼叨,真像个老太太。”陈了一不耐烦,问“干嘛不接?”
宝珠顿了顿,说,“她的女儿,原来就是医院里那小女鬼。我觉得她目的不单纯,暂时先拖着,我跟她说回去考虑考虑。”
陈了一明显也在思考,“刚才方浩阳看到我了,有点奇怪,他居然问我是不是约了朋友来。”
宝珠突然咯噔了下,想了想说,“怎么会这么问?一般在外见到熟人,很少会想到对方是否跟朋友出来吧。”
然后她便自顾自踱步寻思唠叨起来,“就像你在外面见到庄羿,你会劈头问他‘你约了朋友来这里吗’,好像不会。”随即她转念一想,“难道他知道我跟你认识?”
陈了一面色立刻黑了下来,“你就想着姓庄那家伙!”
宝珠懵逼,“我就打个比方,我跟你共同认识的朋友就他了。”
“你怎么不说你爸呐?”
“啊你……”宝珠又想起刚才她分析出来的那“苏家女子”,突然火气就上来了,“不想跟你说话!”
“行,不说。直接动手。”
陈了一长臂一捞,又把刚要转身走的宝珠扛肩膀上,一把丢进车里。
ai开着车,往医院去。
两人坐后座,一路沉默。
宝珠挤到角落里,离他远远的。
陈了一也没什么动静,一直看着窗外。脑海里却思绪万千,想到以前的一些事情,同时也在犹豫纠结。
这些往事,到底要不要向这啰嗦的女人坦白?
医院安全通道内。
宝珠不让陈了一跟上来,“鬼都怕你,你来了人家都不出来。”
陈了一无奈,站一楼楼梯拐角,无聊了就捉个小鬼当篮球拍打发时间。
五楼楼道。
李妍妍抱膝呆坐楼梯上,漆黑的眼珠里没有眼白,显得目光更呆滞。
她今天似乎没什么心情去吓人。
重病,高坠致死,这是宝珠从这个6岁小女鬼身上读到的信息。
如今,可能还要加多一条,被母遗弃。
“别在这里呆了,去往生吧,重新做人不香吗?”宝珠劝说。
“我在等。”
“等什么?”
“等妈妈。”
果然是被亲人遗弃的,哽着一口怨气放不下,非要等亲人一个说法,这又何苦呢?
然而,子非鱼,安知鱼之哀。
“奇怪,”陈了一突然上来了,“都死了一年了,阴差还不来收魂的。”
“你怎么上来啊?别把鬼吓跑了。”宝珠要赶走陈了一。
“我收敛了下气息,吓不到的。”
李妍妍慢慢抬头,乌漆嘛黑的眼珠木讷的看着两人,幽幽的说,“过了一年了?”她忽然笑了,“那快中秋节了吧?妈妈说,中秋节一起到海边看月亮。”
“中秋节?”
说罢,陈了一与宝珠交换了个疑惑的眼神。
宝珠记得,李婉说的是去年3月病故的,怎么就成中秋节了?
她上前问道,“你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死的吗?”
话音刚落,几个拿着单据的路人从楼上经过,该是听到这话,他们看不到李妍妍,便奇奇怪怪的看着说话的宝珠。
宝珠连忙转身假装骂陈了一,“别跟着我,讨厌死你啦,你什么时候死!”
陈了一顿时愣了下,随即狡黠一笑,一把捞过宝珠的腰搂着,“媳妇我错了,别生气,跟我回家生娃呗。”
然后他又像小奶狗似的死皮赖脸往她身上蹭。
宝珠双手死死撑着他胸膛,但就是犟不过被他手臂牢牢箍着。
几个路人见两人打情骂俏,便笑笑走过。
“走啦走啦!松开!”宝珠低声吼道。
陈了一松了手,可又抬手揉着她圆脸说,“让你骂我,再骂下次就堵你嘴!”
宝珠鼓起的脸又红又涨,真像个吃撑了的仓鼠。
陈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