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莫名尴尬起来,忽然我和李泓萧之间好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沉默了片刻,我建议把院墙外的山猪收拾一下,可以当做过冬的粮食,他也欣然同意。
走出院门,我才发现这一座农舍处在一个陇上,沿着一条小土路径直往下走,渐听溪水潺潺,有捣衣之声。
举目望去,可见一条清溪,从炊烟处绵延而来,寒雾浮动,婉转婀娜。
李泓萧的屋子还是离村中心有些距离的,我知道他不喜欢被打扰,现如今住在村中也不是他的本意,原是为了我说过的话。
我心中五味杂陈,一片迷茫,仿佛一切都是虚幻,是我的美梦。我抬头看向天空,天空灰蒙蒙的,预示着一场大雪的来临。
已是深冬了。
到了溪水边,有几个妙龄的少女蹲在溪畔,正在那浣洗衣衫。
看见李泓萧,那些女子的嬉笑打闹戛然而止,一个个都瞪圆了眼睛望着他。先是惊恐,很快就演变成了惊奇茫然。
有人粉面含羞垂眸不语,有人则是肆无忌惮十分大胆。
我也看向李泓萧,他没有什么表情变化,走到下游,抽出腰间的斩仙刀,开始……拆卸猪肉。
动作娴熟,若不是他的样貌实在英俊,气度实在轩昂,我简直要怀疑他是不是当过屠夫。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道:“血腥气重,你先远点。”
我“哦——”了一声,向后退了几步,耳中听到那群浣衣少女的窃窃私语:
“听说村子里来了个姓李的公子,就是他吧。”
“看样子也不过三十岁嘛,生的真是……好样貌……”
“那个……那个他身边的女子,是奴婢吗?”
“看着不太像呀,不会是小妾吧?”
……
我暗暗扶额,无语。
李泓萧很快收拾好猪肉,搓了草绳将肉捆绑起来,对我道:“走吧。”
自始至终都没有看那些浣衣少女一眼。
我跟着他往回走,他边走边随口问:“这里风景如何?”
我点头道:“很好啊,只是……”
“只是什么?”
“你好像更喜欢清净的地方。若是,实在不愿意见人,咱们就择一处山林而居,也可。”
他笑了笑,“阿芒喜欢热闹,山林空无人烟,你住在那里,只怕要闷坏了。”
“可你……”
他摇了摇头,“总要你欢喜,我才会欢喜。”
我脸上一热,抿唇不言。他道:“我爹娘都是这村子里的村民,我如今回到这里,也算是落叶归根……”
我道:“你才而立之年,怎么能这么说呢。”
他洒然一笑,昂首道:“是,正当而立。”
虽然在笑,却难掩目光中的悲凉,他也知自己命不久矣吗?
我犹豫了一下,上前挽住他的胳膊,笑道:“我陪将军村居于此,再也不问王朝兴亡。”
他微微一笑,点头叹道:“王朝兴亡,与我李泓萧无关了。”
回到小院中,他将那山猪肉悬挂在阴凉的地窖内,小院虽然朴实无华,功能却齐全,地窖内储备的过冬食物也很多,除了鹿肉、猪肉、山鸡、獐子,还有很多草药菇子,整个地窖几乎没有立足之处。
我看着被塞得满满当当的地窖,对李泓萧笑道:“东西这么多,咱们四个人这一冬天都吃不完了。”
李泓萧微笑道:“未必,还是多备一些。”
我脸上一红,道:“你干嘛这样看我,我……我吃的也不多的。”
他“嗯”了一声,十分给我面子地道:“我吃的倒是多。”
我嗫喏道:“那你就多备一点。”
走出地窖,许正和引月不知道去哪里了,院子内的几间房内都没有人。
李泓萧对我道:“在外面走了一遭,进屋内歇歇吧。”
我也觉得有些气力不支,闻言便老老实实走进屋内,在床上躺着,他坐在外堂,手里拿着芦苇草,不知道在编什么东西。
我问:“你在编什么?”
“斗笠,若是下雪,你可戴在头上,咱们一起去踏雪寻梅,美事。”
我好奇道:“给我编的?”
他轻轻“嗯”了一声,目光专注,盯着手上的苇草。
苇草在他手指间绕来绕去,那是一双握刀的手,如今却如此灵巧地摆弄轻盈的苇草。
我满心崇拜,忍不住问:“你怎么会这个呢?”
他道:“以前行军打仗,被困山野之间,常常食不果腹,逼急了就什么都会了。”
轻描淡写,不以为意。
我道:“九死一生时,将军心中在想什么?”
他道:“在想,我一定要活着回来。”
我心中酸涩,“活着回来,干什么?”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笑道:“想着活着回来,能有一日,与阿芒围炉夜话,冬日观雪,夏日乘凉。”
我低眉不语,脑子里一团浆糊,说不尽的欢喜,说不尽的害怕。
天帝他老人家为什么骗我?
我正胡思乱想,院门外响起一阵轻轻的敲门声,李泓萧微微皱眉,没有起身,只问:“是谁?”
一个怯懦的男子声音道:“是我,刘二郎,给公子送柴禾来了!”
李泓萧放下编了一半的斗笠,起身去开院门。我悄悄在屋内窗户边向外张望,看见一个黝黑的精瘦汉子从门外进来,将背上的柴禾放到李泓萧指定的位置。
李泓萧道了一声多谢,给了那刘二郎一锭碎银子,那刘二郎接过了银子,却不走,站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