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在命令我,但神猜鬼使的,我竟十分听话地跟着他走了。唉,虽然他现在是李萧仆,但我总当他是天界的泓萧将军,不敢忤逆。
他将我带到了一处厢房,房中香烟缭绕,珠帘翠屏,绛红色的纱帐悬垂,像是一团红云,带着朦胧的诱~惑。
我揉了揉眼睛,想看清那红帐内的光景,却怎么都看不清。
“李……李道长,这是哪里啊?”
他未答,而是拉过一张椅凳,挥袖擦了擦,对我道:“坐。”
我老老实实坐下来,他叹了一口气,也在我身侧坐下,“不是说了,让你在外面等我?”
我咧了咧嘴,尽量装成无所谓的样子,笑道:“我是神仙嘛……看你进来这么久了,怕你有危险,所以进来瞅瞅,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
他道:“没有。”
我噎了一下,这么不给我面子?
“哦,那你怎么这么久都不出来?柳小姐呢?”
他忽略我的第二个问题,一本正经地道:“我在找东西。”
我微笑问:“所以,柳小姐呢?”
他瞥了我一眼,甩了甩袖子,“你难道不好奇我在找什么?”
我道:“我比较好奇柳小姐在哪里。”
他嘴角浮出一抹似有似无的浅笑,“怕我伤了她吗?”
我暗暗翻了个白眼,但心中的石头也放了下来,看来他对柳小姐是有敌意的。“你和柳小姐打架了么?”
他摇头,“没有。”
“啊?她现在在哪里?”
“不知。”
我的心又提了起来,因为他这一声“不知”之中有几分犹豫。
我移开眼睛看向别处,笑道:“道长在山中二十余载,如今涉足红尘,若是遇见心爱女子,不知还当不当道士呢?”
他清咳了一声,道:“贫道本无心红尘。”
我道:“言之过早。道长若真遇上心爱之人,知道情爱为何物,只怕另有一番说辞了。”
他默了片刻,忽然问:“桃花姑娘如此郁郁寡欢,莫非心有所系?贪恋人间儿女情长。”
我恍了恍神,不敢去看他。
他也曾是李泓萧,是我……姚小姐的夫君。如今,他忘却前尘,却来问我是否心有所系。
心中一阵钝痛,我忍了又忍,才勉强笑道:“我是神仙,凡尘俗事自然不会挂怀。”
屋内出奇的宁静,我的心在砰砰直跳。
过了好久,他才道:“在下虽在山中修道,也曾出窍神游,看遍世间婆娑三千。不难看出桃花姑娘郁结于心。”
我摇头否认:“没有,我没有郁闷。”
他轻声道:“桃花姑娘是否有喜欢的男子?”
我握紧了拳头,忽然重新看向他,笑道:“我虚活了三千岁,自然有心仪的男子,而且还不止一个。”
他没有言语,面无表情。
我越想越生气,花神女夷一直欺负我,天庭众仙看不起我,一众的仙友当我是衰神,这都没关系。
我成仙以来,最伤我心者,却是泓萧将军!
他想历劫就历劫,想找我就找我,想忘记就忘记,当我是什么!
我冷笑了一声,冷着脸道:“我不仅有心仪的男子,我还成过亲,还被休了。”
李泓萧没有休我,他选择忘记,将那七年当一场梦幻泡影!
这还不如休了我!
我盯着李萧仆的眼睛,“你听清楚了吗?”
他的眼睛静若深潭,没有一丝涟漪,良久后,他问:“为什么?”
我冷笑不止,“我哪知道为什么呢?我是个衰神,倒霉到家了。本以为捡了个神仙当,是突然转了运,没想到还是一如既往的衰。”
他却坚持问:“他为什么要休你?”
我痛苦地闭上眼睛,捂住胸口,为什么呢?他为什么忘记?因为我不配吗?我这样卑微的小仙,不配存在于他泓萧将军的记忆中!
锥心之疼袭来,我缓缓蹲在地上,疼得无法呼吸。
他忽然将我抱起,厉声问:“你受伤了?”
我艰难摇头,推他道:“不必管我,过一会就好了……”
琬莹下在我身上的离枝蛊正在消散,带着一阵灼心的巨疼。
我喘着气道:“李道长,你放我下来吧,让我,自己待一会……待一会就好了……”
我当妖精的时候,可没人对我嘘寒问暖。我在人间七年,李泓萧倒是对我无微不至,只可惜终究是一场空。现在回想起来,我倒宁愿他对我坏一些。
李萧仆握住我的手腕,沉声道:“不要胡思乱想。”
一股暖流从他的手心传来,我稍微镇定了一些,他的眉眼近在咫尺,我望着那微微蹙起的眉心,有一种想要伸手去抚平的冲动。
然而,我已经不是姚雎芒了。
我苦笑了一声,一滴滚热的泪水从眼角滑落,我一边使劲地推李萧仆,一边哽咽道:“道长这是干什么?你这样抱着我,难道不知男女有别?”
他并未放手,那一股暖流源源不断地从他的手心传来,流向我的全身。
我道:“道长的修为高深,小仙领教了,不必你来渡我灵力!我疼便疼些,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三千年都这么过来了,也没谁会来关心我疼不疼!”
他道:“不许再喋喋不休,我助你化解仙蛊离体之苦。”
我又推了几下,无济于事,只好放弃,被他强行灌输了许多灵力,他才放开我。
我抽泣道:“你这样渡我灵力是在可怜我吗?我是神仙我不要面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