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为提高?”许辛眼中露出一抹异色。
秦落衡点头道:
“对。”
“提高粮种品质,实现粮食增产!”
“现在粮食增产的办法不多,主要受限于三个方面,一是土质的肥沃程度,二是种植后的施肥情况,三则是粮种。”
“但在我看来,粮种才是根本。”
“若是以十分计,土质和施肥,只是让粮食产量接近十分,但改变粮种,却是能让最多生产十分的粮食,增产到十一分,十二分,甚至更多。”
“这或许才是农家真正的方向!”
许辛眼神一亮,还是略显迟疑道:“这真的可行吗?”
秦落衡不置可否道:
“不知道。”
“但我认为可行。”
“以前的稻子只是稗子,即一种杂草,经过人类先祖多次培育才形成稻子,既然能突破性的实现从无到有,为何我们不能实现产量由从少到多?”
许辛道:
“话虽没错。”
“我农家的确是研究农业生产问题的,也包含对农业生产技术经验的总结和归纳,但以往大多是研究病害,虫害,还有就是播种,粪肥之类,很少涉及到粮种。”
“粮种产量由天定,人真能改变吗?”
许辛有些怀疑。
秦落衡道:
“无论能不能,自当要尝试。”
“农家奉神农为祖师,祖述神农,主张劝耕桑,以足衣食,现在播种技术已经成熟,几乎没有太大提高空间,而田地土质,是由先天环境决定,非人力能轻易改变,粪肥因公厕的缘故,缺口不大。”
“现在大秦一亩田地收成为1.5石。”
“今年因粪肥充足的原因,粮食有所增产,但也顶多到1.6石,大秦现有人口高达两三千万,而正常人一年的口粮近二十石,大秦大多数民众其实是吃不饱的。”
“而你农家的宗旨是足衣食!”
“只要有办法提高粮食产量,就应当去尝试,而不当是在这畏畏缩缩,犹豫不决,诚然,你农家一开始追求的只是得一田,一宅,一箪食一瓢饮,生活自足,安居乐业。”
“但这就足够了吗?”
“你农家是奉神农为祖师的,自当以天下百姓为念,岂能只盯着自己的饭碗,只盯着身边人的饭碗?”
“许博士,你比我痴长不少,你是经历过战乱的,自然是见过底层民众食不果腹,易子而食的惨状,你难道就忍心这种人间惨状继续发生?”
“我承认。”
“随着天下一统,公厕推行,农家用武之地越来越少。”
“数百年下来,各地积累了大量增产的经验和技术,你农家不需要任何改变,只需跑跑腿、张张嘴,将这些经验告知给各地田啬夫,便能轻松应付了事,还备受底层民众尊敬爱戴。”
“但这足够吗?”
“农家似乎忘了一点,大秦实行的是耕战。”
“大秦对农业的重视,远超以往天下任何诸侯国。”
“大秦是有《田律》的!”
“现在你农家还算有用武之地,等大秦将这些经验和技术一一归纳到《青川木牍》、《任地》等耕种粮食相关上,你农家还有什么东西拿得出手?”
“现在你应有所察觉。”
“农家在大秦越来越没存在感了。”
“也越发衰败了!”
“其实不止农家,其他诸子百家亦然,你们都迷失了方向,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能做什么?所以终日就抱着以往的诸子文章,看一遍又一遍,跟一只无头苍蝇一般,虚度着时光。”
“你们真的都无能无才吗?”
“肯定不是!”
“天下识字者本就稀少,你们还是从数百名学士中选出的,无论如何都跟无能无才沾不上边,你们之所以这么庸庸碌碌、死气沉沉,只是因为你们看不到希望,只感觉未来一片灰暗。”
“甚至......”
“你们很多都预感自己的学派要消亡了,只是你们不愿见到这种场景,但也无力改变现状,所以选择了逃避,不去主动面对,开始自暴自弃,自甘堕落。”
“百家在世间存在数百年,真就这么脆弱不堪?”
“我不认为。”
“朝廷也不会这么认为。”
“不然大秦为何设一个博士学宫?”
“就为了养一堆废人?就为了换一个尊才爱士的虚名?”
“这个虚名大秦会在意?”
“秦国被山东六地叫了数百年虎狼,大秦有曾在乎过?大秦向来务实,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大秦又岂会真放在心上,百家名士,对大秦自来有意见,大秦难道不知?”
“大秦设立博士学宫,稍不注意,便会沦为天下笑柄,让天下士人嗤笑,而且是极大可能,大秦难道真的不清楚这些?”
“自然是清楚的。”
“即便如此,大秦依旧为百家设立了博士学宫,高官厚爵相待,大秦并不想控制百家,也未曾想过摧毁百家,大秦只是想给百家提供一个平台,一个重新焕发生机的平台。”
“只不过你们都没有把握住。”
“五年!”
“整整五年时间。”
“大秦可曾强迫百家做过什么?可曾强迫让百家屈服?又可曾阻止过你们做事?”
“没有!”
“大秦反,供你们阅览天下书籍,即便如此,百家不仅没有取得任何进步,反倒一直顿步不前,甚至是开始迅疾倒退,如果再不变改,百家的灭亡时间早晚罢了。”
“